逍遙王變了臉色。
蕭玄胤眼中原本還有些訝異,見了夏雲嵐的舉動,微一沉思間已轉作了然。
南宮楚楚卻仍是不服氣地道:“祁王妃看出什麼不妨直說。”
此時下人上了茶來,夏雲嵐來到漢白玉桌邊坐下,端起一杯茶水,湊近南宮楚楚身邊道:“偏不告訴你。”
“哼,我看你根本是揣著糊塗裝明白。”南宮楚楚不屑地嗤笑道。
“嗬嗬。”夏雲嵐也不與她爭辯,隻將杯子向前一傾,用手指攥著灑出的茶水在桌麵上寫下兩個字。
南宮楚楚低頭一看,立即閉上了嘴,握住麵前的杯子裝出認真喝茶的樣子。
逍遙王見了那兩個字,倒也並不尷尬,反而展顏笑道:“祁王妃冰雪聰明,本座果然沒有看錯。”
蕭玄胤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投向夏雲嵐的微微一瞥中,卻不覺帶了些欣賞。
夏雲嵐拿袖子抹掉桌上的字,斜斜瞧了一眼逍遙王,道:“你的眼光的確不錯。”
逍遙王一愣,繼而大笑道:“祁王妃如此有趣,本座是越來越不舍得你離開了。”
糟糕……夏雲嵐心中暗道,這逍遙王為人古怪,性情難以捉摸,自己本想故意表現得粗俗無禮,叫他厭煩自己,從而不再強留自己。可他卻好像對自己越來越有興趣了,這可如何是好?
看那南宮楚楚秀美絕倫,想必他的夫人亦是位絕色美女,不如跟他聊聊南宮楚楚的母親,說不定會叫他有所忌憚。
想到這裏,夏雲嵐抿了口茶,指著南宮楚楚,半開玩笑地對逍遙王道:“常言道,有其女必有其母,南宮小姐如此美貌,想必南宮夫人的容貌也是人間少有。逍遙王守著如花美眷,卻對別的女子說舍不得,就不怕南宮夫人知道了生氣麼?”
夏雲嵐話一出口,不知為何,整個敞廳裏變得分外安靜,半晌沒有人接話,周圍侍候的下人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感受到氣氛的異樣,夏雲嵐不解地掃視了眾人一眼。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嗎?
逍遙王的臉上本來一直帶著笑,此時卻仿佛暴風雨欲來的天空,一下子陰沉得像要滴出水來。
唯一神色如常的,隻有蕭玄胤一人。但在他那淡漠的、若無其事的外表下,夏雲嵐明顯感覺到一股強有力的氣息在慢慢凝聚,他的五指變得骨節分明,手背上青筋微凸,仿佛隨時準備應付突然到來的襲擊。
夏雲嵐懵懂地眨了眨眼,這個世界,有太多她不了解的謎;這個世界的人,有太多不為她所知的秘密。
“祁王妃……”過了半晌,逍遙王終於自沉默中開口,預想中的暴風驟雨沒有到來,依然是溫文爾雅的語氣:“本座的夫人……早已不在人世,本座不希望聽到有人提起她。”
“哦……”看著逍遙王濃眉下宛如受傷的野獸般的眼睛,夏雲嵐抱歉地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尊夫人已經不在人世。想必你們伉儷情深,所以她的離去才會令你這麼多年無法接受。然而……”
夏雲嵐本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不料蕭玄胤突然打斷了她,指著廳外道:“你看——”
敞廳外,七八個妙齡女子身著彩袖舞衣、手拿各樣樂器款款行來,月光下望去,宛如仙子臨凡,令人浮想聯翩。
夏雲嵐立即忘記了安慰受傷的逍遙王,瞪大眼睛看著那幾個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驚歎道:“哇——”
蕭玄胤道:“那是逍遙王府名動京都的八名舞姬——暗香疏影、梨花淚雨。”
“暗香疏影、梨花淚雨?”夏雲嵐凝神瞧去,這八名女子果然或具梅花之韻,或具梨花之致,不由點頭道:“好一群窈窕佳人,倒不辜負了這八個字。”
逍遙王此時神色已恢複如常,聽得夏雲嵐之言,微微勾了唇角解釋道:“暗香疏影、梨花淚雨,是這八名舞姬的名字——她們分別叫:暗月、沁香、疏玉、清影、梨渦、花盈、紅淚、雨織。”
“好名字好名字!”夏雲嵐拍手讚道:“起這名字的人定然極富才情。”
逍遙王微笑:“多謝祁王妃誇獎。”
“你起的?”夏雲嵐從八名舞姬身上收回目光,如水般清亮的眼睛注視著逍遙王,驚異於一個武功如此高強之人,文才居然也過得去。
逍遙王似乎完全忘記了方才的不快,臉上現出得意的神色,道:“正是本座。關於這八個名字,本座閑暇時還曾寫過一首詩。今日既逢祁王妃,尚請不吝賜教。”
說著,逍遙王命人拿來筆墨紙硯,將竹簫放在一邊,撩起袖子,毫端蘸著濃墨刷刷刷寫下幾行字,親手呈於夏雲嵐道:“聽聞祁王妃乃天武城內有名的才女,今日若蒙指點一二,本座不勝榮幸。”
“好說好說。”夏雲嵐滿口答應。
所謂的請人指點,多不過是請人誇獎罷了,這點兒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接過逍遙王的詩,夏雲嵐低頭看去,但見逍遙王的字龍飛鳳舞,瀟灑恣肆,頗得古草書之妙。至於那詩,夏雲嵐仔細看了看,分辨出一行七字,共有八行,像是一首七言律詩。但具體寫的什麼,因著古今字的差異,以及逍遙王天馬行空的筆法,夏雲嵐基本上一個字也沒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