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轉變, 是在八個月過後的一個清晨。
當天簡珂要去中漾,有一場很重要的會議,到場的除了集團裏的股東, 就是平時隻出現在新聞裏的領導。
岑惜一直不太喜歡謝回,總覺得他那個人陰惻惻的。
話不多,但是每一個字都好像在套話,帶有可怕的目的性, 十足的吸血資本家派頭。
但她也沒想到, 自己會討厭他到一聽到他的名字, 忽然就一陣幹嘔。
岑惜的眼睛紅了一圈, 她抿了口手邊的溫水, 小聲抱怨:“別提那個人了,我飯都快吃不下去了。”
簡珂給她順了順後背, 在她旁邊坐下。腦中有個念頭閃過, 不過又拿捏不準,就先摟著她順著她說:“好,不提了。”
岑惜咬了一口溏心蛋, 想起了什麼:“那個謝回是不是結婚了?”
“嗯。”簡珂說,“不過有點突然,本來……”
反胃的那個勁頭又上來了,岑惜管不了那麼多,扔下筷子往衛生間跑。
簡珂覺得好像自己好像猜對了, 但是不太確定,他不好多說什麼。
他擔心自己說了,如果不是,她又要胡思亂想。
簡珂在餐桌前怔了幾秒,隨即快走了幾步去衛生間。
這時岑惜打開門, 嘴唇有點白,委屈的撲進簡珂懷裏:“你看,我跟你說了,不要提他,一提我就想吐。”
話頭分明是她先扯起來的。
簡珂擁她入懷,輕哄:“好,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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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之前,簡珂再次向她確認:“真的不用帶你去醫院看一下嗎?“
他沒說出那個猜測。
岑惜兩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出家門,自己退回來,冒出一隻小腦袋:“說了不用啦,我身體我自己還是了解的,隻要不提起他我什麼事都沒有。”
然後她把手舉到臉側,擺了擺跟他說再見。
……
關上門。
岑惜的手僵停在門把手上,眼神都不知道該看哪,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喘氣。
過了半晌,外麵一點動靜都聽不到了,她才把手緩緩移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真的很平坦。
關於晨起嘔吐這件事,她自然也很敏感。
但是中藥已經停了好長一段時間,難道說真的就這麼忽然來了?
在簡珂麵前,她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她擔心自己說出來之後,他會強行帶她去檢查。
早幾個月的時候,幾乎每個月她姨媽推遲,他們都會有這麼一次例行檢查。
然後無一例外地失望。
這次來的毫無預兆,而且他又有重要會議,如果又像以前一樣竹籃打水一場空,岑惜覺得太不值得了。
她一邊懵懵的往裏屋走,一邊拍拍自己的肚子,像是在跟肚子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是寶寶嗎?”
……
岑惜拉開放驗孕棒的抽屜,搖了搖發現盒子裏是空的。
她撓了撓頭頂,又撓了撓後腦勺。
不知道怎麼的,好像整體思維都變得緩慢。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上次用完了就沒買。
岑惜慢吞吞的換上寬鬆的衣服,穿襪子,穿鞋,全程都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平坦的小腹受到一丁點碰撞。
她想了想其他孕婦的打扮,又從衣架上拿了一頂漁夫帽,戴上了口罩,揣上鑰匙出門。
家樓下就有一個藥店。
岑惜路上還在想,是買一根,還是買一盒。
如果測出來是一道杠,就當這事沒發生,如果測出來是兩道杠,該怎麼辦?
她捏緊了手機。
不知道他這會要開到什麼時候。
萬一等他開完會,她孩子都生出來了,怎麼辦?
簡神你連你孩子的第一麵都看不到,不覺得難過嗎!
會不會多年以後,你想起這件事情,仍然覺得遺憾?
覺得當初不應該為了工作,拋棄我們娘倆?
岑惜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個事,十分戲精附體的吸了吸鼻子。
最近這幾年工作很忙,她很久沒有寫小說。
無處安放的腦洞全開在日常生活裏了。
又走了幾步。
岑惜到了藥店門口。
其實之前她也沒少自己來買那東西。
但是今天忽然就變得很敏感。
特別委屈,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沒人愛的小可憐。
一個人生娃,一個人養娃,娃娃長大了還有可能不孝順,把老母親一個人扔在家裏餓死。
岑惜越想越覺得難過,眼淚汪汪的。
她一邊上台階,一邊伸手擦了下眼角的眼淚。
收回手時順便打開了藥店的簾子。
一抬頭。
哦豁!
岑惜:“……好巧。”
簡珂:“……”
本該在中漾開會的男人出現在藥店,手裏還拿著一盒她眼熟的東西,岑惜腦子一抽,問他,“你也來買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