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順嬪(3 / 3)

青橙道:"誠主子客氣了。"又寒暄幾句,便起身請辭。誠貴人直送到宮街,才折身而返。巧遇同宮而住的鄂貴人,兩人尋了背陽陰涼處負喧閑話,鄂貴人道:"她來做什麼?"

誠貴人彎唇一笑,道:"說是她先前的舊婢在辛者庫當差,弄壞了我的寢衣,讓我饒了那奴婢,不要追究。"鄂貴人手裏搖著一把緙絲鳥雀紋檀木柄圓扇,淡淡笑道:"她聖寵正渥,往辛者庫說一聲,誰敢違抗不成,還裝腔作勢來向你求情,實在居心叵測。"

誠貴人望著碧藍無邊的天際,冷聲道:"不就是為了個好名聲罷。"話鋒一轉,盯著鄂貴人發簪上的一顆東珠,笑道:"皇上新賞了東西給你?可把舒嬪給比下去了。"

鄂貴人臉上紅了紅,道:"哪敢跟舒嬪比,是前頭皇後賞的。"誠貴人嗯了一聲,傾耳道:"舒嬪不見得有多得聖心,隻是她家世好,皇上沒能怠慢她。"

鄂貴人道:"千萬別說這樣的話,叫人聽見,傳到舒嬪跟前,依著她的性子,哪能讓咱們好過日子。"誠貴人自知失言,忙笑道:"多謝提醒,是該警惕些。"說完,兩人便議論起旁的無關緊要之事,到了響午,陽光愈烈,才散去。

皇帝散了朝,已是日落天黑。經過數月的商議研討,今兒皇帝終於排除眾議,下了諭示:準許民人置買公產旗地。龍心甚悅,坐了暖轎,一徑往翊坤宮去。

青橙早已候在翊坤門,見聖駕臨幸,忙屈膝請安。皇帝親自將她扶起,攢著她的掌心,信步往庭中走。

青橙笑道:"皇上何事高興?"祖製在前,後妃不得幹涉朝政。

皇帝施施然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膩聲道:"瞧你,連朝廷的事也敢問了。"

青橙恍然一驚,知道自己多嘴了,忙道:"臣妾不敢。"

皇帝並未生氣,一笑。道:"又來了!"

進了屋,沒得多話,皇帝就抱著青橙往西屋寢殿,手忙腳亂,腦袋直往她胸前拱。青橙招架不住,小手沒輕沒重的往外推,道:"呆會洗漱了..."

皇帝急不可耐道:"別管那些--你飯吃得少,力氣倒是不小,別礙手礙腳的,硌得朕難受。"他的話低柔淺軟,隻顧得手上窸窸窣窣,宮錦衣上的扣子精致繁複,他扯了半會。也隻露出肩鎖,青橙沒得法子,隻得自個一粒一粒扭開。

皇帝卻已等不及,就著衣裙哆哆嗦嗦的往裏鑽。

直折騰到半夜,青橙已然經受不住,道:"皇上卯時就要起身視朝,該歇息了。"

皇帝卻依舊翻身在上,咬在她耳垂,戲謔道:"你不是想要個孩子麼?朕是成全你。"

青橙頰上紅得通透,嚶嚀著不說話,忍不住朝皇帝翻了個白眼。

皇帝逗得哈哈一笑,道:"你越是這樣,朕越是沒法放手。"到了月垂星落。裏頭方喚海安伺候,床笫狼藉,看得一眾的宮婢麵紅心跳。

因著永璉偶染風寒,皇後顧不得大病初愈,衣不解帶的守在阿哥所伺候。太後疼惜,下了旨意將永璉送回長春宮療養,皇後感激涕零。數名子女當中,唯永璉是嫡子,皇帝看重,早已下了密旨立他為皇太子,聽聞他生病,聖心頗憂。

再說高妃一直追查皇後滑胎之事,綁了數十名景仁宮當值的宮婢內侍。在慎刑司日夜拷問許久,仍舊一無所獲,連她自己也漸漸迷惑起來,又驚恐皇帝對自己疑心,下手越發刑重。

至一日半夜,拷打許久,才有廚房當差的奴婢鬆口,說嫻妃確實往棗糕中放了紅花。

她得意洋洋跑去景仁宮耀武揚威,卻不料嫻妃竟一口應承下來,道:"紅花是散瘀通血之藥,我那時才小產不久,太醫給我開的保養方子裏就有紅花。我當日並不知皇後有孕,隻能算無心之失,並不是有意而為。"頓了頓,又道:"就算鬧到太後跟前,我也不怕。"

太後與嫻妃的關係,高書瑤心裏明白得很。聽著嫻妃辯駁,她已然悔恨,悔恨當日不該聽陸嬪挑撥,沒事觸了太後黴頭。但事已至此,她無路可退,便道:"我並不是要針對你,說到底,是皇上命我查的。"又起了身,道:"我去養心殿一趟,自有皇上處置。"

嫻妃目光冷徹,玩弄著指尖的鑲金護甲,道:"高妃可要看清形勢,別糊塗了。"

高書瑤見她氣焰囂張,冷笑道:"我要看什麼形勢,不過依命而為。"嫻妃卻不再多說,盈盈含笑而望,眼底卻沒有一絲歡喜,使人毛骨悚然。

皇帝從乾清門聽政回來,看著青玉大案上堆山似的奏折,連茶都沒喝一口,就坐下批閱。不過多時,舒嬪便款款而來,自上回皇帝生疾,她就一直在禦前伺候筆墨。

皇帝見她進屋,笑道:"大熱的天,往後不用來了。"

舒嬪麵上微微一滯,道:"臣妾不覺辛苦。"說著,往縷空花盒中舀了半勺蘇合香,放入香爐鼎裏。霧氣彌散,她淨了手,揮退磨墨的內侍,纖手執起龍紋墨錠,輕巧研磨。

皇帝不再理會,頷首沉思。

高妃換了身月牙白的銀絲暗紋鍛袍,綰著扁髻,額上兩側各簪兩朵粉白牡丹,雲鬢花顏,襯得臉如瑩月。入了暖閣,見獨有舒嬪在跟前伺候,愣了愣,才行大禮。

皇帝賜她坐了,頭也未抬,隻盯著折子批閱。高妃心中忐忑,尋著皇帝綴墨的空隙,道:"萬歲爺,臣妾有一事相稟。"

皇帝唔了一聲,往折子上寫了長串的批錄,方道:"你說吧。"

高妃斟字酌句,細聲細語道:"昨晚上,景仁宮廚房裏當差的宮人招了,說嫻妃確實往那棗糕裏添了紅花。"她瞧著皇帝麵露慍色,越發小心翼翼,道:"嫻妃說她當時是用於通淤調血之用,且並不知皇後有孕,是屬無心之過。"停了停,方輕聲道:"臣妾不敢擅專,請皇上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