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童渺也順帶幫他理了理身上的各處,引來周圍人的嗤之以鼻。
眾人從驛站出發,前往雪原。
路卡爾給霄書堂和來這湊熱鬧的白家人準備了雪橇,上麵綁了幾隻憨萌憨萌的雪橇犬,搖晃著把腦袋貼在林童渺手上,尾巴貼在地上掃得雪到處亂飛。
林童渺是應路卡爾願要跟著大部隊的,當她彎下腰對那隻最歡脫的雪橇犬擺擺手告別時,霄書堂一把拉住了她:“你幹什麼去?”
“走著啊,我又不姓白和霄。”
霄書堂坐在雪橇裏,另一隻手拍拍身邊的空位:“沒事我罩你,路卡爾他就算說什麼我也敢厚著臉皮讓你坐下。”
林童渺有些遲疑:“這不太好吧?”
為什麼你不把這待遇留給你未婚妻?
“有什麼不好的?那些人不也沒說什麼麼?”他放開林童渺的手,握成拳狀:“來。”
“來什麼?”
“撞一下,表示是共患難的同誌。”他的手舉在半空遲遲不放下來:“來嘛來嘛。”
“這樣?”林童渺學著他的樣子,握拳和他的拳輕撞了一下,抬頭對上霄書堂帶笑的眼神,又是呆愣了幾秒。
隔著一個麵具都能分辨一眼出的人,想必眼神是極其純粹透亮的。
“這才對,上來吧林姑娘。”
許是二人有些過於磨蹭,路卡爾想前來催促卻見到這一幕。
他重重咳了兩聲,霄書堂隻瞥他一眼,摸著前麵的狗尾巴不再作聲,林童渺俯在他耳邊耳語道:“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摸動物的毛?”
“手感好啊。”他帶笑的眉眼忽漸漸消失,目視前方的眼睛被染上了一層灰一般的情緒:“而且,在這它們至少比人要有煙火味。”
林童渺看向步履整齊,一言不發念著聖經的人們,心中五味雜陳。
霄書堂瞧見她在麵具的遮擋下都顯得心不在焉的樣子,用手輕輕把她的腦袋撥了回來:“麵具太醜不好看,看我,我摘了。”
林童渺趕忙拍了下他的手:“快戴上,一會鎮長又要親自來了。”
霄書堂“嘖”了一聲,不情不願地戴上了,隔著麵具都能感受到他哀怨的情緒,他把手隨意搭在兩側,趁周圍人沒注意又從兜裏掏出一副手套丟給林童渺:“呐,戴上。”
林童渺伸出手在他麵前晃:“我自己帶著呢。”
“這是我的尺碼,多套上一層,一個姑娘家總不能把手凍壞了。”言罷他又不知從哪掏出一件醜得能和麵具相媲美的棉衣往她身上一搭:“醜是醜了點,但是暖和,拜托您委屈一下了。”
林童渺就這樣被霄少爺裹成了粽子,可能劉銜到現在還沒發現霄書堂昨天趁他去準備飯菜的功夫把他那件冬天穿的大棉衣偷偷借走了,雖然嫌棄但是用來保溫還是很靠譜的。
果然還是老年人的養生觀念最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雪原上風大,有時風一刮,飛起來的雪就占了半邊天,綿綿涼涼地落在皮膚裸露的地方,不至沁人心脾卻能算得上小有提神之用。
霄書堂彎腰捧了一把雪在手心,想捏個雪球卻半天沒有成色--果然戴著手套是會影響發揮的。
“給我。”林童渺接過這塊勉強算固體的雪塊,放在她和霄書堂中間的座椅上慢慢堆砌著,一刻鍾後搭成了一個軟綿綿的雪人,看著一碰就倒的那種。
霄書堂撐著座椅往左邊挪了兩下,給小雪人空出來一個稍大點的地方,然後小心翼翼地往雪人臉上戳了個眼睛:“這樣好看麼?”
林童渺瞅著雪人深深陷進去的大眼窩陷入沉思:“行…行吧,有的東西其實不太適合看清眼睛,否則就顯得假了,所以我畫的或是什麼別的東西一般都不加眼睛。”
“不加眼睛?為什麼我總感覺那樣就不生動了?”
“不是,有的東西加上眼睛就偏離了它本來的味道,整體風格就變了。”林童渺把身上的棉衣又使勁裹了裹:“比如說這個小雪人,你加了眼睛之後都沒有沒眼睛的時候好看。”
“好吧。”霄書堂把手套上的碎雪吹下去,無聊地來回扒拉雪橇上的活動門,吱嘎吱嘎的響聲夾雜在眾人的腳步聲中,即使另類也無傷大雅。
隊伍走了大概兩個時辰,繞過彎彎繞繞的雪山來到深處的一個雪洞中避風雪,而除了做雪橇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守在洞口,靜靜等待路卡爾的指示。
根本沒什麼實地考察的意思,無非就是換了個地方念聖經。
路卡爾站在冰天雪地中展開雙臂,大聲念著教堂裏禱詞,跪倒一片的眾人語氣不卑不亢,表情虔誠。
這位和神父差不多的人物卻仿佛做不到和眾人平等似的,享受著眾人的跪拜,就仿佛他代替了神的位置,下凡來考察眾人一般。
結果就是,除霄書堂林童渺和白家子弟外,無一不遂他願,無一不是他帶領的信徒。
想到這點,林童渺下意識地揪緊了霄書堂的衣角。
他或是意識到了她的情緒,或是本來就不想讓她看見此番場景,也是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擋在她的眼前:“都說了那些人難看,看我。”
這次他沒有摘麵具,卻說得理直氣壯。
林童渺又是愣了一下,忽地嗤笑一聲:“霄少爺,看你什麼,看那個和他們相同的醜麵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