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得我?”霄書堂認為自己行事足夠低調,理應不會和她有過接觸才是。
女人依舊扒在牆頭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是啊,能在鎮長眼皮子底下這麼隨便走動的人,算算也就隻有霄家少爺霄書堂了。”
霄書堂示意她扶住他的胳膊:“我走動確實沒危險,那姑娘你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
女人借著霄書堂的胳膊順利落地,一改之前的悠閑態度,忙不迭的將霄書堂拉去一旁樹的陰影下,神態緊張。
“怎麼了?”
他的胳膊被拽著,力道不大但抓得很穩。
霄書堂還是認為自己就算被發現也不會怎樣,但是如果身邊這位姑娘暴露的事情可就大了,他隻能順著她一直按指示行事。
可憐的霄少爺自小就沒有這樣被人牽著鼻子走過,可能是身邊人都比較忌憚他父親吧,突然出現一個把他當常人的他突然有些不適應。
“姑娘你是不是有些過於神經敏感了?”
霄書堂從剛才女人爬上牆後他就沒怎麼聽見腳步聲,直到女人神經兮兮起來他才開始警惕,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莫非,這姑娘的耳朵能聽到旁人聽不到的東西?
不不,不可能,作為一個無神論者,我們霄少爺是不會信這些東西的。
直到附近真的傳來了非人類的奇怪腳步聲,霄書堂身子猛地僵直了,死死靠在破土牆上尋求心理安慰。
沙沙的聲音持續逼近,正當他打算抄起地上的樹枝給這個不明生物一個物理攻擊時,沙沙聲停止,傳來一陣熟悉的人聲:“少爺是你嗎?”
是劉銜,作為老管家他拄著拐作為第三條腿,而且走得極慢,再加上女人的反應,難免不會讓霄書堂這種獵奇的人想歪。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這老頭是故意使壞把腳步放慢的,因為霄書堂之前看見劉銜往餐廳奔的時候一點都不像腿有毛病的模樣。
霄書堂把樹枝折成兩半扔過去:“臭老頭你嚇死我了。”然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向身後囑咐,“姑娘別怕,這是我家管家,嘴嚴。我先送你離開如何?”
“好。”
女人揪緊了霄書堂的衣服,似信非信似的點點頭。
“話說你為什麼要跑到這鬼地方來?”
“送東西,但是半路碰到警衛,就想辦法爬牆把他推下去了。”
“…你這算承認了對吧。”
劉銜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二人中間,擺出一個長輩的姿態幹咳兩聲:“咳咳,二位聊到現在可以了,聽我說一句。”
他掃了女人一眼,拿起手中的拐戳了戳霄書堂:“老爺同意了,讓你去見小姐一麵。不過…”
“最好老實點吧,老爺他這兩天心情不好,我怕他拿你撒氣。”
劉銜的白發長出了一大半,中間依然禿,全長在了旁邊也不剪,飄在腦袋左側顯得有些滑稽。
女人好像是自來熟過於嚴重,不一會便和管家有了共同語言:“聽說您的頭發都是您家少爺薅的,消息屬實麼?”
管家好似遇了知音,較為浮誇地點了兩下頭:“是啊,想當年…”
霄書堂走在他們身後,幽幽地冒出一句:“你們兩個,能消停一會嗎?”因為管家在前方擋著,他不方便看路,就一路聽著二人聊天,盯著管家飄逸的地中海沉思。
他就這樣目送著劉銜的亂發送走了那位姑娘,來到了霄桉明麵前。
這裏是路卡爾的家,是整個裏鎮最為西式化的建築。
霄桉明不同於霄書堂的隨和,更多的是一種不怒自威,而偏偏是這種人人都怕的情緒霄書堂能完全免疫,還能反著把他父親的真怒逼出來。
就像現在這樣:“爹您今天喝蜂蜜了吧?”
霄桉明的心情剛緩和一點,就又嗅到他兒子要調侃他的氣息,肅道:“你小子想說什麼直說。”
“把那顆黑心糊上了,怪不得軟了點。”
“劉銜把我棍子拿來。”
“不行啊老爺,少爺他前幾天才剛…”
路卡爾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靠坐在木製桌子上靜靜看霄家人拌嘴,嘴角時而泛出輕笑,骨節分明的手在骨瓷杯把上來回摩挲著,預示了他此刻繁重的心緒。
但即便如此,眾人也隻看到了他臉上的笑意。
夕陽映入室內,渲染了一層柔和的光,在路卡爾精致的臉上點綴著,乍一看就像是天眷顧它喜愛的人,給他鍍了一層襯托氣質的金邊。
如此來講,他的笑就稱得上是畫龍點睛之筆。
就連未見過他幾麵的霄書堂,見到他不經意間的笑後都會萌生出這個人怎麼可能做得出來壞事的想法。
他的父親在此前給他留了一位傳承了洋人技藝的理發師,以至於路卡爾的長金發在一眾黑發中間顯得尤為突出,如若單憑顏色,眾人可能有說他發型奇怪的權利,但如果是路卡爾這張完美的臉再加上奇怪的金發呢?
什麼都不用說,那就是帥的人幹什麼都有品位。
霄書堂身上沒什麼是按規矩來的,唯獨這頭發,他認為頭發稍微長一點夏天熱,沒辦法爬樹抓蚊子用來研究。
於是霄書堂的模樣在特點這塊稍遜色一點。
霄父本來就沒指的上自家兒子在這裏給他長什麼臉,隻求霄書堂這小子能老實點,別真往鎮長臉上劃兩刀。
霄桉明今年五十多歲,保養得還算可以,臉上不多的褶子一多半都是被霄書堂氣出來的,然後再強調一遍,管家劉銜的頭發是霄書堂薅禿的。
“各位,你們來這裏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看我的妻子嗎?”
路卡爾一隻手撐著桌子,另一隻手則放下杯子轉而指向了拉著簾子的裏屋,那複古中世紀樣式的門上毅然用刀刻著“閑人免進”。
霄書堂不耐煩地抽了個椅子坐下:“是,我們怕我姐不方便,那鎮長大人能不能不辭辛苦把我姐叫出來?”
“好。”
路卡爾頷首一笑,邁著慢條斯理的步子去打開了門,他似是怕打擾到他妻子的休息,聲音極其輕緩:“阿疏,你起了嗎?”
“嗯,起了。”
屋裏傳來一個略顯疲憊的聲音,似乎是被肚子裏的孩子折磨了許久,直到淩晨才勉強入睡。
霄書堂不像路卡爾那樣慢條斯理,他幾乎是連蹦帶跑就進了臥室,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後恨不得立刻撲上去。
但是他忍住了,現在他姐姐有身孕,一不能吼二不能碰的,如果是平常霄書堂肯定就抱起他姐轉圈了。
霄疏聽見霄書堂的聲音轉過身來,麵色疲憊,笑得也是很勉強。
劉銜按住了霄書堂即將出鞘的小刀,低聲念著:“少爺,孕婦一般都是這樣,這真不怪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