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找個溫暖的人過一生(2 / 3)

不懂?那晚的光,小莫一直記著。

日後,周平和她疏於聯絡,聯絡時像生活彙報;再後來,周平不耐煩聽彙報,隻剩下支使她做這做那;小莫都靠那光撐著。直至,周平一通電話結束了三年戀情,小莫握著話筒,在黑暗中聽周平說:“我們不配。”

過了幾天,小姐妹又說:“我覺得那爺們兒看我的眼神不一樣……我該怎麼辦?”“誰主動誰就更被動。”小莫終於出演知心姐姐了。

當年,小莫先愛上,所以她被動。

現在她已經知道,她和周平其實是場誤會。在一言不發的想象中,她被周平定格為“驚慌如小鹿”的女孩,周平在她那兒也是,是幻象,禁不住日常的消磨,終究打回原形。

小姐妹滿是甜蜜的惆悵:“哎,他‘閃耀一下子’,我要‘暈眩一輩子’了。”小莫大笑:“一陣子吧!”

小姐妹唱“一下子”、“一輩子”時,對“那爺們兒”視若無睹。3個話筒明顯不夠用,包廂裏已成了5個女青年的大合唱。

“你閃耀一下子,我暈眩一輩子……

經過人來和人往期盼和失望我依然還孤單

幸好曾為你流淚的眼眶還亮著愛來過的光。”

5個女青年那麼投入,仿佛生命中真的遇到過“光”。

小莫心裏輕“哼”一聲,但她看到小姐妹臉上泛著的“光”。

她怔了。如果往事戛然停止在某一時刻,譬如半米、45度角處,那麼,今天,她也在合唱隊列,回憶“那段瘋狂浪漫熱烈的日子”;如果時間停在那兒,她就不會親曆幻滅和顛覆;多年後相遇,他們還能問候,彼此心中毫無惡意,仍期盼對方“燦爛”。

眼前幾個女青年讓小莫有些嫉妒。

“那爺們兒”和小姐妹沒有眼神接觸,但他們呈45度角。小莫知道,這個角度,直視前方,餘光卻能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如視野廣闊的廣角鏡頭。

她浮起感慨的笑,又發覺眼角有些濕。得不到的,永遠是光;得到的,不過尋常日子,尋常男子;隻是那低在塵埃裏,略帶心酸的感覺,猝不及防,排山倒海,奔湧回來,無關男主角,關乎一些失不複得的美好。

“啊,恍如隔世。”

【安全感】

少女時代,麗愛看古惑仔係列電影。

片中,文身、刀、槍,甚至粗話,都讓她芳心亂跳。每每看完片,麗會想,什麼是完美男人?嗬,力拔山兮氣蓋世,起碼要能保護我吧!

麗的初戀是一個肌肉男。

那人打起架來不要命,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但很快麗就提出分手,“和你在一起,我沒有安全感”,男友愕然,“不是說,我能保護你嗎?”麗言之懦懦,“我誤會了。”男友的拳頭揚起,麗本能去擋,她更肯定了——不安全。

過了幾年,麗和某才子戀愛。才子家境很糟,麗的父母一直反對。但才子“那麼優秀”,“我們一起打拚,未來一定很美好”,麗覺得一個男人的才華和能力足以給她安全感。

這時,麗的閨蜜薇傍了個大款。薇說:“錢給我安全感。”麗看著薇的一身名牌,想到她的寡母再不愁無房可住……或許好的生活是一個女人從男人那裏得到的安全感?

又過了幾年,麗已為人婦。

才子和她早就分道揚鑣,才子的才隻屬於他自己;正如大款的錢不會給過期作廢的外人多花半分——薇和大款終於攤牌。

麗陪薇長籲短歎,她們討論這些年她們經過的、看過的各路男人。突然,薇說:“我隻想找個給我安全感的人啊!”安全感?麗想起這個久違的問題。

宴罷,麗回到家。

麗做文字工作,每天寫點什麼是她的習慣,可現在電腦打開,文檔也打開了,她卻發現什麼也寫不了。和薇無關,和今晚憶往昔的情史也無關,有關的是丈夫出差了,家裏空蕩蕩的。

所以麗做什麼都不對勁,心裏仿佛缺了一塊兒。她習慣丈夫的存在,甚至丈夫在電腦前癡癡打遊戲,隻要他在,麗便覺得安心——她把門關上,文思如泉湧。

麗又想起圍繞整個青春期的話題了,男人和安全感。

她想撥個電話給薇,“用不著江湖風險來試探,也不用大富大貴當保單,尋常日子,他在,你就踏實,就是安全感。”

【最浪漫】

有一天晚上,我們聚在一起討論浪漫。女友昌說,如果有男孩送花給我,還是玫瑰花,當著眾人的麵,並單膝跪下……那我絕對不會認為是浪漫。我們轟然笑了。

我想起同學敏的一樁情事,十多年了,仍覺得浪漫。

當時已近7月,一批學生即將離開校園。

大三女生敏一如平常,去理科樓上晚自習。教室裏人不多,9點後,越來越少。一如平常,最後,隻剩下敏和男生“皮蛋”。“皮蛋”是敏給他起的綽號。原因是,她和該男生曾在同一家飯店就餐。她點了碗麵,正埋頭吃著,一碟皮蛋放在她麵前。那男生笑著說:“同學,我多點了份,不好退,送你吧。”

此後,敏在校園又碰到過幾次皮蛋。她想打招呼,卻一次沒打過。校卡拉OK大賽上,皮蛋代表化學係,唱《月亮惹的禍》,如原音重放。台下掌聲雷動,其中,就有敏的。

敏表達愛情的方式很奇特,即不說。不說便罷了,她開始遍索皮蛋的蹤跡,而後複製。比如,皮蛋在幾食堂吃飯,她便去幾食堂;皮蛋下午5點準時在操場出現,她也必在操場附近,有時,隻是去那兒的小賣部買瓶水……自然,曆史係女生敏出現在理科樓的自習室,也是遍索、複製的結果。

敏“跟蹤”皮蛋近三百天了。每晚這時,教室裏隻有他們兩個人。11點,整棟樓將熄燈,屆時,經過又深又黑的走廊,敏甚至能聽到皮蛋的呼吸。現在,距皮蛋離校的日子還有20天。敏聽說,皮蛋考研失利,打算來年再戰,正因如此,他仍堅持著上自習。對著攤開的課本,敏根本看不進去。她略帶悲壯地想:皮蛋啊皮蛋,就讓我陪你這最後20天吧。

毫無征兆地,黑暗提前到來。停電了。

敏聽見皮蛋收拾東西,她跟著收拾。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室,月光被關在走廊外。敏踩空一階樓梯,她“哎喲”一聲,歪倒在地上。皮蛋的呼吸從前方移到耳側,當然他有問,敏也有回答,但敏的意識完全被皮蛋灼熱的手掌控製。皮蛋扶起她。三層樓像走了一輩子。皮蛋說:“我們以前說過話,你可能不記得了。”敏故作矜持地應道:“是嗎?”臉燙,還好,在黑暗裏。

皮蛋大學生涯的最後20天和敏成為朋友。隻是朋友。

倒數第二天,敏在寢室準備送給皮蛋的禮物──幾十個信封。她一筆一畫,在信封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學校、班級及郵編,其中幾個信封還寫著她家裏的地址,再一一粘上郵票。她神情專注,筆碰觸信封,如用鋼針刻蠟版。明明是夏日午後,窗簾拉著,陽光仍在縫隙裏烤著所及之處。敏的小錄音機裏卻播著《月亮惹的禍》,那悲傷的男聲把我們拉到月光下。

“‘信封’是我做過最勇敢、最浪漫的事。”多年後,敏笑嗬嗬地對我說。生活,會讓一個人從林黛玉變成王熙鳳,但總有些時候,就某個話題,恢複本來麵目。“噢,不對。”隔了一會兒,敏又糾正,“我經曆的最浪漫的事,是在黑暗裏、樓梯上,抓住他的手,特別特別熱……”敏如少女,眼裏都是蜜。

和朋友們討論完浪漫,想起敏的“最浪漫”。手、信封、黑暗、蜜……有時候,我會想象,敏抓住那隻手時的心跳,一定“咚、咚”有力。

我想起另一個女人,她在曆史上留下的名字是“開元宮人”。開元年間,唐玄宗賜給邊疆將士由宮人製作的軍衣,一名軍人在他的軍衣中發現一首情詩,唐玄宗得知後,“以詩遍示六宮,一宮人自稱萬死,明皇憫之,以妻得詩者”。

多浪漫。尤其想象著開元宮人一針一線地縫軍衣,勇敢並期待地縫,把詩和對愛情美好的想象一並縫進去。一如千年後,一筆一畫,如用鋼針刻蠟版寫信封的女孩們。“開元宮人”見到“得詩者”的瞬間,心跳一定也“咚、咚”有力吧。

什麼最浪漫?

不確定,卻堅定地去接近一份模糊的美好。

你渴望、卻從未想過能得到那美好,在山窮水盡時、在燈火闌珊處,忽然遇見,不論得失。

【人生若隻如初見】

1998年,我大二。

《泰坦尼克號》上映時,傾城而動,本市最大的影院門口拉起了橫幅,橫幅上極盡煽情之能事。首映那天,萬頭攢動,我們從學校出發——那分明是一股方向一致的人流,三三兩兩都是熟人,還都是一對一對的。

男朋友買了兩張挨著的票。等待開場、剪票、跟著人流往裏走,然後我倆就傻眼了。

票確實是挨著的,但兩個數字緊挨的座位間隔了條過道……

想和周圍的人換,但誠如前文所示,來看《泰坦尼克號》的大多是一對一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