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找個溫暖的人過一生(3 / 3)

這是我個人觀影史上最特殊的一次經曆。

看電影時,不斷兩兩相望;觀至冰山倒下,海水衝擊船艙時,我苦無同伴分擔恐懼,看到傑克對羅絲說“你要好好活下去”時,我一旁的女生埋在男友的懷裏嚶嚶哭泣,而我呢?隻能攤開自己的巴掌收容自己的臉。

在這關鍵的時刻,我還偷偷看了過道那邊的他,隻見他抬起手在麵前移動,我猜他也流淚了吧,“果真是個性情中人!”我暗想,放下心來,又好好哭自己的。

散場,主題曲如史詩般讓人動容,樂曲中,燈光乍起,女孩們的紅腫眼睛一覽無遺。

回去的路上,我和男朋友探討了整部影片我最不解的地方:傑克臨去前,祝羅絲好好活下去便罷,為什麼還要讓她結婚、生子?愛情不是自私的嗎?而片尾,滿頭白發的羅絲已然兒女滿堂了,為什麼還要惦記著陳年情事,這豈不是對後來丈夫的不忠?

時至今日,我已經忘了當時男朋友的回答,隻記得回寢室後,和室友們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順著話題,室友們明的、暗的戀情紛紛浮出水麵。

蘭和曖昧很久的強一起去的影院。

蘭忍不住拭淚時,強適時遞過去一張紙巾,還輕輕拍了她的背。回來的路上,強拉了蘭的手,她沒拒絕。

晴坦言,她在影院睡著了。

晴是全校有名的歌星,這次她便是受粉絲偉之邀一起去看《泰坦尼克號》。

晴大大咧咧慣了,“醒來時發現靠在他肩上”,“那也挺浪漫”,我們點評,但晴有些不好意思,原來,她是被偉推醒的,“他說,我打呼嚕了……”

室友四人,隻有珊沒去看《泰坦尼克號》。

珊和男友章都是貧困生,兩張電影票錢夠他們一周的飯費。

我們熱切討論劇情和與劇情有關的戀情時,她饒有興趣地聽我們說著,“以後有機會看”,她嗬嗬笑。

一去14年。

14年後,我坐在影院,等待《泰坦尼克號》重映的前夕,抓起手機刷微博。

有人笑罵,14年前沒刪的鏡頭現在竟然刪了。

有人惆悵,14年前陪我看《泰坦尼克號》的人不知道哪裏去了。

嗬,當年與我同賞的人也不知道哪裏去了。隻是後來很長時間,每買電影票,我都要一再確定是否座位中間隔著過道。

當年我見證的愛情呢?一邊看電影,我一邊努力拚湊它們的結局。

《泰坦尼克號》後,蘭和強正式戀愛,他倆還模仿傑克和羅絲在船頭的樣子,拍過一張照片。畢業後,他們異地戀三年,而後分手,男婚女嫁。

《泰坦尼克號》後,晴和偉交往了一段時間,但沒過多久,偉就以“你更像哥們”為由提出分手。晴很傷心,立誌要做一個很女人的女人,現在還在愛河裏遊泳。

珊和章倒修成了正果,他們在同一所中學做老師,甚至在同一間辦公室工作。

不知珊當年沒看,這次有無去看《泰坦尼克號》?我正想著,已到了冰山倒下,海水衝擊船艙的情節。

3D版果然更逼真,更驚悚。

歲月會沉澱很多東西,比如你的關注點不再隻是愛情。我瞪大眼睛,看與船同沉的船長、給孩子唱搖籃曲的媽媽、相擁赴死的老夫婦……

歲月沉澱的東西回到愛情,也會讓你認識更深。

傑克對羅絲說:“你要活下去,生很多孩子,看著他們長大。你會安享晚年,安息在溫暖的床上……”

悲愴音樂中,他漸漸沉了下去。

我突然明白了。

明白那年觀影時,不能理解、後來還爭論的事。

那天,我對男朋友說,愛情不是自私的嗎?如果是我,付出生命讓你活,那你得一輩子孤獨終老,心裏一直有我。

我們後來沒有結果。我賭咒發誓讓他這輩子都不再好過。

但此刻,重溫這場生死抉擇,我忽然意識到:原來你真愛過一個人,你隻希望他好,希望他在有生之年盡可能享受到生的樂趣。

接著,滿頭白發的羅絲現身了。

再接著,一切回到最開始,他們初見,相視一笑,牽彼此的手,看起來很美好。

這竟是我唯一的淚點,為人生若隻如初見,為年輕時真誠相對的好時光。

我懂了,羅絲為什麼惦記著陳年情事了。除了生死大恩,你後來過得好,和你的配偶很幸福,與對之前戀情的感激並無衝突,感激相遇,感激快樂,感激美好本身。

“my heart will go on……”

燈光乍起,與14年前不同,除了悲傷、動容,我還多了理解、感激和祝福。

蘭呢?晴呢?珊呢?那些共同經曆過14年前《泰坦尼克號》傾城而動的人呢?

那些成功與不成功的戀情,在一出電影構建的時光隧道裏,你是否再回首有了新的感受?

數學與愛情

一個月內,梔子與王永邂逅了四次。

一次在商廈,梔子排隊交錢,有人輕碰她的肩,她一回頭,是王永。還有一次在某KTV,梔子端著盤子在自助餐吧台前挑挑揀揀,旁邊有人咳嗽,她抬頭看,又是王永。

這就是緣吧?梔子忍不住想。

於是,她比對她和王永的各方麵條件,學曆、工作、家世,硬件就不用說了;其他的,個頭、性格;甚至家鄉,王永是南京人,她是北京人;哪兒哪兒看來,他倆都是完全對稱並相似的。

梔子想到中學時學的平麵幾何。她覺得,她和王永就像兩段弧,弧度一樣,方向相對,合起來就是一個圓。

梔子存了心。此後,業內會議,她先旁敲側擊王永會不會去;共同的朋友相邀出遊,她不動聲色,卻驚豔亮相;一日,梔子和王永不約而同都穿了藍色,朋友們哄笑,“天生一對!”梔子也笑,笑罷,她用眼角餘光偷窺王永的反應。

朋友們注意到梔子和王永的般配。他們主動撮合,梔子半推半就,王永支支吾吾。梔子失落得走路都想抱著頭,她恨恨道:“我倒要看看他找個什麼樣的。”

王永的女友水落石出,站在眾人麵前。她大聲說笑,大踏步走路,外向得近乎喧鬧。梔子又旁敲側擊了,原來女朋友是王永同事的表妹的同學的鄰居,在梔子看來兩人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八竿子打不著的,還有性格、做派及文化程度,女朋友和王永分明是兩路人。梔子越發想不通:若說沒奇緣,為何她和王永般配得像為對方而生;若說有奇緣,為何兩人屢屢相遇,卻最終錯過?

一日,女友突然感慨:“線和線之間多像男女之間啊。好的愛情是兩個人有共同點,重合或相交,不幸的愛情是平行,永無交會那一天;最不幸的愛情是異麵,“看起來有緣,其實都是誤會……”

梔子聽得發愣,她想到她的兩段弧理論,“有些人天生就是弧度一樣,方向相對的兩段弧,合起來就是一個圓,那是我認為最好的愛情”。

誰知,女友眼睛轉了轉,“一模一樣的兩段弧,還有一種可能,方向相反,成雙曲線”。梔子大驚,原來數學真的能解釋愛情,她終於知道她和王永的症結了,過程中,她隻注意兩人的共同點和所謂的交點,沒提防,凡事都有第二種可能——想得太多,又想得太少,事情便成了自怨自艾、自作多情。

【那個假裝不在意的我】

某個深夜,前男友突然打電話給她。

他沒有醉,他的話卻像醉話:“我想來想去,還是忘不了,不如我們結婚吧。”

她說:“好。”然後通知遠方的父母。第二天早上醒來,又後悔通知得太早。

她問前男友:“昨天說的還算數嗎?”

她向我報喜,我尖叫一聲“天哪”,那時,他們的婚期已近。

我知道她愛她的前男友——她博客上貼的照片,哪怕隻是抓拍一個路人,也總有某個地方和前男友相像。

但我不知道的是,他們還有聯係,她解釋:我們的交集在過去的兩年裏僅止於過年過節時的群發短信。

她總要躊躇一下,每每在前男友名字前的小方框裏打鉤時;她總要在短信的開頭或結尾加上自己的名字,怕前男友的通訊錄裏已經刪除了她;她總會挑那些看起來很大眾卻蘊含深意的短信;有時,她收到前男友的短信,既唏噓又安心——“他是不是和我一樣群發短信也這麼用心?”“我畢竟還活在他的通訊錄裏。”

大年三十,我收發短信時,總會想起她。

某人用手機給我拜了三次年——同樣的短信,也許他想借我向另一個人說三次話?

某人的信息上特地注明“這是原生態短信,不是抄的,不是下載的,是我手寫的”,或者她的目的除了表明誠意還希望得到另一個原生態短信?那麼她最希望的是誰?

有多少人群發短信是出於禮貌?

有多少人真的認為通訊錄裏的每個人都重要?

有多少人需要很多很多的其他人、一個重要的日子做陪襯,其實心中隻有一個主角?

有沒有人,你總想做得不露痕跡卻旨在撩撥對方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