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周帝國的標誌:萬象神宮(2 / 3)

然而,已經抱定必死之心的劉煒之根本不領武後的情。當王本立向劉煒之宣讀武後的敕書時,劉煒之發出了幾聲冷笑,然後一字一頓地說:“不經鳳閣鸞台,何名為敕?”(《舊唐書·劉煒之傳》)

沒有經過中書門下兩省起草審議的敕令,也配叫敕令?

劉煒之這句擲地有聲的質問,從此成為中國政治史上的一句經典名言。論者經常引用這句話,來說明唐代相權對君權的製衡作用;同時也以劉煒之最終難逃一死的遭遇,證明唐代的這種宰相製度仍然無法有效製約皇權專製,尤其是當君主具有極權和獨裁傾向的時候,相權的製約作用更是蕩然無存。

在劉煒之充滿嘲諷的質問下,王本立啞口無言,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記耳光。然而劉煒之說出這句話,也無疑是把自己一舉推到了武後的鍘刀下。

聽到王本立的彙報時,武後勃然大怒。

如果說劉煒之此前的牢騷還隻是在背地裏表達對現狀的不滿,那麼現在這句話就是在公然挑戰武後的權威了。對此武後當然不能容忍,隨後便以“拒捍製使”為名將劉煒之逮捕入獄。睿宗李旦聞訊,連忙上疏為恩師求情。劉煒之的親友大為慶幸,以為皇帝既已出麵,事情定然會有轉機,所以紛紛向劉煒之道喜。可劉煒之卻搖頭苦笑,說:“這回我必死無疑了!太後臨朝獨斷,威福任己,皇帝這麼做隻能加速我的死亡。”

作為武後十多年來最寵任的親信,劉煒之確實太了解武後了。他說得沒錯,李旦的上表非但挽回不了武後的心意,反而堅定了她除掉劉煒之的決心。原因很簡單——劉煒之身為宰相,又是皇帝的老師,其身份、地位和政治威望皆非常人可比,假如武後真的答應皇帝的請求赦免了劉煒之,那不僅使皇帝借機收買了天下人心,而且誰敢保證劉煒之日後不會與皇帝聯手來對付她呢?所以,留下劉煒之就等於給皇帝留下了一個強有力的同盟,也等於給武後自己留下了一顆重磅的定時炸彈。武後當然沒有這麼傻,因而劉煒之必死無疑。不過,念在劉煒之這些年來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勞,武後還是決定網開一麵,給他留一個全屍。

數日後,武後特許劉煒之回家,緊接著便派出使臣將他賜死於家中。劉煒之臨終前沐浴更衣,神色自若,並且親自書寫謝表,“援筆立成,詞理懇至,見者無不傷痛”。(《舊唐書·劉煒之傳》)當時見到這份謝表的人不少,但是大夥看完都把感觸埋在了心裏,隻有麟台郎郭翰與太子文學周思均這兩個小官讀罷忍不住讚歎了幾句。

他們的讚語當天就傳進了武後的耳中。武後輕輕皺了皺眉頭,一句話也沒說。幾天後,這兩個口不擇言的年輕人就一起被貶黜外放了。不久,此案的主審官王本立便因功被擢升為夏官侍郎(兵部侍郎),並一舉入相。

劉煒之事件,讓朝野上下愈發強烈地感受到了武後消滅異己、改朝換代的決心和意誌。人們驀然發現,不管是當初的裴炎,還是今天的劉煒之,盡管都曾榮寵一時,但到頭來也不過是武後為她即將誕生的新政權獻上的祭品而已。

麵對武後鐵血無情的強權統治,大唐帝國的臣民們不禁在心裏戰戰兢兢地打上了一個問號——誰將成為下一個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