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現在這樣,之後的一路怕是要有大麻煩了。”與龍葵一同在烏蒙靈穀四處走走的飛蓬,在看到芙瑤以後不由微微歎了口氣。
“你不說我也知道。”蜀山的動靜那麼大,伏羲又不是死人,怎麼說都要派個人下來看看。“說說看你想怎麼辦吧,反正我們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怎麼辦?”飛蓬不由苦笑:“我看你是用不著擔心,怎麼著他也不可能在處置了夕瑜以後再處置你。”
“小葵會保護哥哥的。”
摸了摸藍葵的腦袋,飛蓬卻沒有說話。
“神將飛蓬,即便現在用不了法術,恐怕也能橫掃大半個神界了吧?”對於這一點,芙瑤沒有絲毫不確定。“那麼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還是說……”瞥了龍葵一眼後繼續道:“就像重樓說的那樣,
你是從一個網跳進另一個網?”
“算了算了,真是怕了你了。”明明是在說正經事。“你那個師弟是什麼來頭?神農大人居然對他那麼有信心?你現在可是基本上算個累贅,若是遇上神界來人,他應付得了?”
揭人傷疤什麼的,我不生氣,不生氣。“我倒是覺得,神農大人那是想把我們三個綁一塊兒了。”
“怎麼說?”
“把三個同樣被貶的天界中人放一塊兒,其實神農大人也挺惡趣味的。”
“他是哪個?”
“一半的太子長琴。”
飛蓬一噎,卻仍是開口問道:“那另一半呢?”
“給他仙芝漱魂丹的那位。”
飛蓬忍不住撫額:“果然,百裏屠蘇有了你這麼個師姐一定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啊。”
“怎麼會?我可是很為師弟著想的好師姐啊。”在瓊華任勞任怨不說,去了天墉那也是模範啊。
“……”你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清醒
“要回琴川?”挑了挑眉,“發生什麼了?”
“其實是因為我……那個……”蘭生吞吞吐吐地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些想家了……”
想到之前百裏屠蘇他們和襄鈴一起去看望長輩,有些恍然,莫非是觸景生情?
“百裏師弟?”這種事情,隻要百裏屠蘇同意不就行了麼?
“身中煞氣尚能壓製,去過琴川之後再前往幽都,亦是不遲。”
當真是……體貼入微?芙瑤一時無言,煞氣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控製的,什麼時候會爆發誰都說不準,百裏屠蘇居然一點都不著急麼?
不過,琴川的話,也應該不會有讓他情緒波動太大的事,那麼就隨他去好了。
……
回到琴川以後,還未等有什麼打算,眾人便沉默地看著蘭生被琴川有名的孫奶娘拖走,芙瑤勾了勾唇,轉身對紅玉等人道:“那麼,要不先去我家?”
“你這輩子過得也不錯啊。”飛蓬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上山修道的人都寡親緣情緣呢。
隻不過,看到芙瑤越發不善的眼神,飛蓬默默地將後麵的話都咽了下去。
……
“你的變化挺大的。”
將人都帶回家安置好後,方才舒了一口氣的芙瑤聽到飛蓬的話,頭也不回地開口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我不是說你不像以前的夕瑤,而是……”搖了搖頭,卻在下一刻換了話題,“你先前說要去天墉交代後事,卻不知道又對你這輩子的家人有什麼安排?”
“安排?”你才交代後事。“本來是想讓天墉派個弟子來解釋一下的。”不管是用什麼理由,成仙也好,死了也罷,隻要圓過去就可以了。
“這算是……把黑鍋給別人背?”這種事,怎麼解釋都是越描越黑的吧。“我應該說,你越來越涼薄了麼?”
“等什麼時候你也有了三個師傅兩個爹的時候,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吧。或者……”芙瑤笑笑:“什麼時候體驗一下你的弟子變成你師父的感受,你也能有點話語權。”
“原來如此。”
猛然轉身,芙瑤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居然一直沒有發現……”飛蓬麵上的驚訝沒有絲毫作偽,“居然,至今都不自知……”
“什麼?”隱隱覺得飛蓬接下來要說的話會破開一直以來困擾自己的迷障,芙瑤不由追問了一句:“什麼是我應該發現的?”
忍不住搖了搖頭:“我以為,你多多少少也能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結果居然……”
“自從來到了這裏,你邁步的大小絕不會超過三寸;而先前神農大人在時,你不論是站立還是行走的重心都偏向後方;但在見了百裏屠蘇等人以後,不僅僅是重心前傾,而且舉步的速度都要比此前加快許多。這些你真的無知無覺麼?”
“當然,在麵對任何人你都始終如一的一點,就是永遠不希望有人站在你後麵。我很想知道,與神農大人同行時,你落後半步可以當做尊敬,那麼對百裏屠蘇,你是想著幫人斷後麼?”
“當然,最好笑的就是,你明明在之前發現我站在你身後的時候就已經處於全身戒備的狀態,但居然直到我開口都不轉身?夕瑤,你真的覺得自己現在很正常麼?”
“……”前所未有的錯愕。半晌之後,無甚意義地勾了勾唇,芙瑤開口道:“不愧是飛蓬啊。”不愧是重樓唯一重視的對手。
“或許,你說的對。”
“我大概,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飛蓬歎了口氣:“我以為,你至少應該解釋一下。”
“既然已經成了習慣,那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芙瑤笑笑,“不過,我也確實應該感謝你。”
“如果,你沒有說,大概我真的會永遠忽略下去吧。”一無所覺地對著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應對姿態,扮演自己所認為的,他們眼中的自己。
一種無意識的傷人傷己。
“多謝。”扔下這句話,然後第一次,在別人轉身之前先行離開。
多謝你為我解惑,讓我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天墉的時候,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紫胤到底是怎麼看出自己是夙瑤的。明明換了一張臉,明明自己一直都覺得,現在的心境和夙瑤之時完全不同。
卻原來……
默默在腦海中回放著自己每次見到紫胤時的情景,然後在發現那個不自覺抬手的動作時微微一笑。
果然是這樣啊。一見到那身藍白色的道袍,就很難不肅了臉色,挺直腰杆,然後,抬手握拳收攏在腰腹部。
真是夙瑤掌門的習慣性動作。與天墉其他弟子在見到執劍長老時的仰慕完全不同。
瞬間就覺得很傻,好像自己在紫胤麵前,臉上永遠寫著“我是夙瑤”四個大字一樣。
不過,真不愧是神將飛蓬啊,也隻有最熟悉戰鬥的人才能點明自己的問題所在了吧?隻是,似乎是要說抱歉了呢。
……
看到芙瑤麵上忽然就虛幻起來的笑容,一時半會兒沒有人開口。
“怎麼了?”似是沒察覺任何不對,芙瑤開口問道。
“瑤瑤這樣笑得好嚇人。”風晴雪在旁人都退縮的情況下,毅然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沒事,多笑笑大家就習慣了。”繼而一一掃過麵前的眾人道:“到底怎麼了?”
“剛才和令堂閑聊的時候,聽說這些日子琴川爆發了瘟疫,青玉壇來了些弟子要帶那些得病的人去青玉壇治病,大夥商量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對,所以決定一起去青玉壇。”尹千觴摸了摸鼻子,“順便,問問那個仙芝漱魂丹的事。”
芙瑤看了看尹千觴:“我有點懷疑……”懷疑你是不是不敢去幽都然後變著法子把百裏屠蘇往火坑裏推。
“關鍵是猴兒他二姐也得了病,若是不跑這麼一趟,隻怕猴兒還不得一路都牽腸掛肚的?”紅玉補充了一句。
皺了皺眉,瘟疫難道還是挑人的,怎麼總覺得,這就是不得不逼人去青玉壇的樣子?
“那就走吧。”反正,一看便知。
……
“怎麼覺得……比之前來的時候安靜了許多?”看著比離開時安靜了許多的青玉壇,蘭生有些疑惑。
“你們快看!那是——?!”
“世間有奇異蟲豸曰‘焦冥’,生於海外,歲及萬年,聚合時形似草木,人不可輕辨。”見了眼前的景象,紅玉不由喃喃道:“若以特殊之法入藥,豸身不毀,反能食人屍骨,再聚為形,感應人心。”
“先前歐陽少恭說起不可見光之時,我便覺著有些熟悉,隻怪年月久遠,我記憶中印象早已模糊不堪,若非看到此間景象,隻怕我也無法想起此事。”
“你是說,這些都是吃了仙芝漱魂丹變的?”蘭生越發不敢相信。“可少恭不是說,仙芝漱魂丹隻有一顆嗎?”
“去尋歐陽先生或其他弟子問個清楚。”百裏屠蘇開口道:“但須小心行事……”
“等等。”芙瑤開口道:“蘭生、襄鈴還有尹千觴返回去把琴川的病人都攔下,若是同行的青玉壇弟子阻攔,格殺勿論。”
一言既出,卻是眾人皆驚。
“什……什麼?”蘭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麵前這個人,真的是芙瑤?
飛蓬微微眯了眯眼,同行的這些日子,自然已經看出了方蘭生和襄鈴兩人的小孩子心性,讓他們倆搭上一個亦正亦邪的尹千殤去做這種事,難道說,“那個”太子長琴,真的這麼危險?
“我們的行程理應比他們快很多,但既然青玉壇現在變成了這樣,隻怕是差不了多遠。明知不對,若還是讓他們到青玉壇來,到時候我們可就處於被動了。”沒有理會麵前幾人欲言又止的神情,取出幾張符紙分給了眾人:“千裏傳音符,方便聯係,注入靈力即可。”
“你倒是準備周全。”早在發現芙瑤謹慎到變態的傾向的時候,飛蓬就猜到她一定還留著底牌,不然絕對不可能在沒法用任何法術的時候輕易涉險,如今看來,果然是什麼都不需要替她擔心的。
眼皮也不抬一下,芙瑤繼續道:“數量不多,輕易別用。”
見芙瑤說得認真,眾人不再反駁,默默接過了符紙,尹千觴便帶著猶豫不決的蘭生和襄鈴離開了。
飛蓬歎了口氣,囑咐了小葵跟著他們一同離開。
默默思索了片刻,芙瑤喚出了望舒劍,隨手從路邊的樹上刮了一片樹皮下來,借著望舒,又畫下了一個符印。
將畫好的樹皮遞給紅玉:“若有不對,立即輸入靈力,可以帶人瞬間出現在這棵樹的位置。”若是歐陽少恭真的做了什麼,很有可能失去冷靜的百裏屠蘇和一心放在他身上的風晴雪顯然都不是什麼適合托付的人選,那麼就隻有紅玉了。
“師姐為什麼不自己留著?”百裏屠蘇有些疑惑。
“我和飛蓬現在沒法使用靈力,再多的符紙也沒有用處。”
“這……怎麼會?”
“不是壞事。”搖了搖頭,繼而再次對紅玉道:“記住,若是事不可為,立即離開。”
紅玉一愣,才略顯鄭重地點了點頭。
……
行至青玉壇上層,對著沿路已成焦冥的青玉壇弟子,眾人卻是越發地毛骨悚然了。
“百裏少俠不是前往南疆救治自己的母親了麼?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歐陽少恭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依舊溫潤如玉,卻偏偏讓人聽出了一股子陰冷的意味。
“哦?芙瑤竟然也在?”歐陽少恭笑笑:“這可真巧。”
“少恭你……”晴雪有些驚疑,“青玉壇……怎麼會變成這樣?還有那些琴川的人,你要他們來青玉壇,到底是要做什麼?”
“青玉壇?”歐陽少恭笑容不變:“這些弟子本是雷嚴的手下,在雷嚴死後自願留下來試藥,如何,仙芝漱魂丹之效可不就一目了然了?”
“仙芝漱魂丹果然不止一顆?!”百裏屠蘇顯然有些心緒不穩。
“這還要多虧了百裏少俠從祖洲找來了足夠的仙芝呢。”頓了頓,方才繼續道:“至於琴川的病人——”
“若將那些病患繼續留在琴川,不出兩個月,那兒就要變成一座死城,病疫還會漸漸蔓延到其他城鎮,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你讓青玉壇弟子帶人來此,果真是為了治病?”紅玉顯然是不信的。
“若是病醫不好了,自然也不能看著他們日日受苦,少不了還得送他們一程。”
紅玉冷聲喝道:“即便真是不治之症,也由不得你如此奪人性命!”
“紅玉如此,委實令我傷懷。”歐陽少恭搖了搖頭:“你曾與芙瑤數說我的不是,之後又出言告知百裏少俠,我也從未計較,想不到紅玉卻不領這份情。這麼看來,芙瑤倒真真是懂得投桃報李,即便知曉我所思所想,也不曾與旁人吐露半句。”
“師姐?”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芙瑤,百裏屠蘇的心裏卻難免有些悵然。
“醫者皆是父母之心,然而醫道縱然通天,又哪有起死回生之說?”見沒有人開口,歐陽少恭繼續道:“凡人生老病死、轉瞬即逝,活著時已經經曆太多苦難,種種追尋,不過是渴鹿逐焰、人心迷妄,皆是鏡中花、水中月。倒不如服下這仙芝漱魂丹,形體長存,三魂七魄歸於玉橫,豈不更加完滿?”
“玉橫……魂魄……”百裏屠蘇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把玉衡交出來!”
“百裏少俠果然心善,可是想讓那些死者安息?”歐陽少恭笑笑:“可歎晚了一步,先前取走的那些,昨日我用來煉藥,已然耗盡。”
晴雪有些不解:“耗盡?”
無所謂地回答道:“就是~沒有了,比魂飛魄散,還要消逝得更加徹底。”
“太殘忍了……”
“哦?晴雪懂得什麼叫做真正的殘忍?”歐陽少恭笑得越發冷漠:“我來告訴你~那是不由分說、不容辯解,隻憑“天命”二字,就令人永世不得翻身!”
稍稍收斂了冷意,麵上重新浮現了笑意:“我這樣,不過物盡其用,又算得了什麼?”
“仙芝漱魂丹效用如何,你早就知道?!”百裏屠蘇心中最重要的便是此事,若是不問個明白有怎能甘心。
“百裏少俠是指你母親之事?”歐陽少恭看向百裏屠蘇笑道:“嗬嗬,這卻怪我不好,忍不住同你開了一個小小玩笑。”
“少俠心中定然疑惑,其實,她也算我的一位故人了,當初阻我一樁大事,如今這樣,僅是回報一二。可惜……”歐陽少恭說著,不由歎了口氣:“看樣子,百裏少俠似乎沒用上那仙芝漱魂丹?”
“說清楚!什麼故人?!”
沒有理會百裏屠蘇的怒火,歐陽少恭徑自轉向芙瑤:“可是芙瑤又給你這師弟幫了大忙?嗬嗬,芙瑤不動聲色之間便能壞我好事,實在是讓我寢食難安呢。”
“歐陽少恭!!我曾經、曾經對你毫無懷疑!!”
“哦?隻是我怎麼覺得,百裏少俠似乎也因著芙瑤的提點,而對在下有所保留呢?當然,”歐陽少恭笑道:“得少俠此言,榮幸之至。”
“我殺了你!!!”
“我說,”飛蓬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夠了吧。”
“雖然,那什麼天命我也確實挺討厭的,不過,這也不能成為你做這種事的理由吧?別人和你無冤無仇的,憑什麼要遭受這種無妄之災?更何況,”看了看暗示紅玉離開的芙瑤,“夕瑤怎麼說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幾次三番給你麵子,你這樣,太得
寸進尺了吧?”
看了看仍然猶豫不決的紅玉,飛蓬開口道:“接下來,就是屬於天界仙神的時間了,其他人,沒有參與的資格!”
沒有再猶豫,紅玉便與風晴雪和百裏屠蘇一道消失不見。
沒有任何阻攔,歐陽少恭一如既往的平靜:“嗬嗬~卻不知,閣下又是哪一位故人?在下渡魂千載,天界之事實在記得太少,卻是失禮了。”
“你竟淪落至此……”曾經重樓對自己說的話,卻不由在現下脫口而出。隻是,自己從來不認為自己這一生是“淪落”,但麵前的太子長琴,卻不知又是怎麼想的呢?
“我好像,確實把你看得太低了。”一直保持沉默的芙瑤終於開口道:“本以為你不過是想要取回百裏屠蘇身上的魂魄,現在看來,你卻是瘋了。”
“瘋?”歐陽少恭忍不住笑了笑:“夕瑤難道不覺得,自己其實也不怎麼清醒嗎?”
“其實,夕瑤何必一直強迫自己冷靜呢?明明,你也不想活得那麼虛偽吧?”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真假
“真想不到,時至今日,我們三個竟然還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閑談。”一曲終了,芙瑤放下茶杯,率先開了口。
且不說滾滾紅塵,故人重逢的可能性有多渺茫,便是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也讓芙瑤覺得,到最後恐怕仍然是不得不動手。
至少芙瑤是決計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從歐陽少恭那句觸及自己底線的話裏恢複平靜的。
“不過,”芙瑤笑笑:“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會選擇奏這首風入鬆。我原來一直以為,太子長琴應是隻彈奏自己所作之曲的?”
“哦?聽起來,夕瑤是曾經聽過這首曲子了?”麵色不變,話裏卻多多少少有些悵惘之意:“夕瑤又怎麼知道,此曲非我所作?”
“泠泠七弦上,靜聽鬆風寒。凸顯入鬆之風,而隻以琴曲作襯,這樣的曲子無疑是特別的。”聽過,怎麼會沒聽過?即便是隻聽過一回,這種聽了就讓人覺得揪心難過的曲子,確實是永遠都忘不了的。
隻是,歐陽少恭後麵的那一句話,卻讓芙瑤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這一首風入鬆之曲確實很襯他的心境,那麼,誰作的又有什麼重要呢?何況,旁人又怎能知道這不是他在某一次渡魂之後所作之曲?
芙瑤知道,歐陽少恭沒有想讓任何人回答他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渡魂千載,能記到現在的東西實在太少,這首曲子是不是他所作,早已沒有了深究的意義。
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的事,又怎麼能指望芙瑤給他一個答案?
“歐陽少恭。”芙瑤微微低了頭,不再看他,“或者說,太子長琴。你說,若是卸下了麵具,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本以為,芙瑤拋卻過去的決心不下於在下對過去的執念。卻不想,原來夕瑤的心裏竟是一片迷茫。”歐陽少恭笑得有些諷刺:“若是芙瑤放下了心中的枷鎖,恐怕定然會讓旁人側目吧?畢竟,你心中的毀滅之念,可是在下生平僅見。”
被人一語道破心中所想,這一次,芙瑤卻沒有惱羞成怒的慌亂。“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一直覺得,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實在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情。”至少,大家都處於平等的位置上,我過得不好,憑什麼其他人就能獲得自己夢寐以求的平靜生活?
“可是,我們現在是人。”芙瑤默默地歎了口氣,“做人,是不能那麼任性的。六界之中,其餘幾界皆可隨心所欲,唯有人不可以。仁義禮智信,即便沒有辦法做到,至少也要裝作自己做得很好。”這樣才能在人群中生存下去,而不是被旁人用看怪物的眼光來看待。
很虛偽,但卻最是真實。更何況……“難道你,就沒有為了融入這個世界,而裝作另一個人麼?”那樣溫潤如玉,猶如謙謙君子一般的歐陽少恭,終究隻是虛幻。
芙瑤忽然就覺得很好笑。“我們其實,都在扮演過去的自己。”
明明就是同一個人。可偏偏早就已經從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了。固執地不想承認這種改變,於是曾經的真實就成了偽裝。
即便是一直不想承認過去的芙瑤,現在想想,也不由覺得,自己所謂的拋棄過去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
溫柔善良的好品質,那是屬於夕瑤的,而現在的自己裝作不討厭幫別人的忙。
幹淨純粹的笑容,是屬於碧瑤的,現在的自己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稍稍勾了勾唇角,眼裏卻是一片漠然。
刻板幹練的辦事效率,是夙瑤那輩子鍛煉出來的,現在的自己裝作不是那麼自由散漫。
清冷的氣質,是靠著秦夢瑤的劍典,因為修煉而強行改變的,現在的自己,隻剩下冷漠。
什麼都是假的。
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歐陽少恭偽善呢?
太子長琴刻入骨子裏的溫和沉靜,他死死地抓住不放,即便已經失卻大部分的記憶,也依舊記得自己是太子長琴。
就好像,那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除了告訴自己我是太子長琴以外,就抓不住任何東西一樣。
寡親緣情緣的宿命啊,比起失卻半魂又渡魂千載的他來說,自己確實連抱怨的資格都沒有。
“若論輪回轉世卻依舊不改本心,我不如飛蓬。”
“要說塵世浮沉卻更激起求生意誌,我不如你。”
“我果然,是一個很差勁的人。”
靜靜地聽完了芙瑤的話,歐陽少恭不由有些失神。感受著掌下冰冷的琴弦,卻沒有絲毫動作。
“或許,論起對世人的了解,我不如你?”歐陽少恭這樣說著,卻是連自己都不相信。
忽然間笑出了聲:“並非你不了解,隻不過是你從未想過要改變,如此而已。”
一片寂靜,隻餘風聲在耳邊劃過。
半晌之後,芙瑤略顯飄渺的話音響起:“太子長琴。你……是不是在嫉妒我和飛蓬?”
麵上顯出些許不容看錯的驚愕:“……從何說起?”
“在虞山芳梅林的時候,你是在羨慕……有人能夠在第一時間認出轉世後的我麼?”
羨慕麼?捫心自問,歐陽少恭覺得,自己應該是羨慕過的。在極短的一瞬間,自己是羨慕的,居然有人會在一個人轉世以後,被那麼多人主動而急切地尋找。不是自己轉過身去找過去的親朋好友,而是,被人所追尋。
這樣的際遇,寡親緣情緣的太子長琴又怎麼能不羨慕?
隻是,這樣的感覺,也不過是轉瞬即逝的而已。在聽到她說出自己不是夕瑤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到底是不同的。自己竭盡全力去追求的東西,竟然是她從來都棄之若履的。在那一刻,自己就越發地怨恨起天命,為何不給她也體會一下天地之大卻孤身一人的感受?
到底,是不同的。
“你在羨慕別人的時候,又怎麼知道別人不是在羨慕你呢?”芙瑤攥緊了手中已然冰涼的茶杯,“至少……”我如此羨慕不會被前世身份責任所困擾的你。
“你羨慕我?”略帶嘲諷的反問,話語中的冷意夾雜著寒風,述說了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不行麼?”芙瑤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清醒過,“明明,早就已經看透世間人情冷暖的你,卻依舊有所追求,有所執著,這實在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事情。”
“更何況,你又怎麼知道自己沒有遇見過來尋你的故人?”
“什麼意思?”
芙瑤笑笑:“你就一點兒都不好奇,我是怎麼認出你的麼?”
“在衡山,有一個記錄著太子長琴過往的山洞。”芙瑤看了看強作鎮定的歐陽少恭,繼續道,“位置很偏僻,我跟著一個人,她走得很慢,步子卻很堅定,就好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
沒有再多說,芙瑤問出了歐陽少恭最想知道的事。“你知道她是誰麼?”
“……巽……芳……”不可置信地看向芙瑤,卻是芙瑤第一次看到在人前如此失態的歐陽少恭。
“嗬嗬。”芙瑤起了興致,抬頭看向歐陽少恭道:“你一定不知道,在我眼裏,她叫寂桐。”
“……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芙瑤笑笑:“我很好奇,接下來你會做什麼。”
看著麵前兩個看起來聊得很投機的人,飛蓬發覺自己是插不上什麼話的。比起每次輪回都會忘記一切的自己,或許記得,確實太過沉重了。
上天給人遺忘的權利,確實是一種仁慈。
隻不過,還是不能認同啊。這種自己覺得生活不如意就要拉著別人一起下地獄的心理,甚至其中一個已經開始照做了。
可以理解,可以體諒,但無法讚同。遷怒是軟弱的表現,若是擁有無堅不摧的心靈,是否就不會被任何事打倒?
無解。畢竟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曆。
……
“就這麼把他扔在那兒,沒問題麼?”看著芙瑤沒有絲毫猶豫就趁著歐陽少恭發呆的時候離開了青玉壇,飛蓬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一定會去找寂桐,或者說,巽芳?”芙瑤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所以我們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去做點別的事。”
“比如?”飛蓬看著表現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芙瑤,卻是越發頭疼了起來。
“去幽都,然後我要借道去鬼界。”默默計算著接下來的行程,“既然決定回一次天墉城,那麼就必須去拉一個墊背的。”
看來,還是有什麼不一樣了。“打算回去麵對現實了?”
“不要說得好像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一樣。”芙瑤歎了口氣,“雖然我承認我現在有點衝動,等冷靜以後說不定絕對不會再作出這種決定,不過,或許偶爾,我也確實能夠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
“事實證明,你不僅沒有衝動到失去理智,”飛蓬評價道:“而且,越來越物盡其用了。”
“多謝誇獎。”沒等芙瑤還想再說什麼,便見飛蓬眼神一厲,隨即足尖輕點,轉眼消失在了視線範圍內。
皺了皺眉,徑自將手附在一顆依稀已經產生靈識的樹木上。雖然自身不能使用術法,但藉由身上神樹的氣息,還是能夠操縱一些產生靈識的植物做一些小事的。
既然不能施法,那麼,利用周圍的植物吸收此處的靈氣,讓對方也不能施法就等於贏了一半。剩下的,交給飛蓬就行了。
也幸好青玉壇附近的植物極多,又因為洞天福地的緣故使得花草樹木極易開啟靈識,不然事情恐怕還會更麻煩一點。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芙瑤看著飛蓬手中提著的鳥類生物,不由狠狠地擰了擰眉。“這可真是稀有品種啊。”
“既然是稀有品種,那麼你打算怎麼辦?”看著因為自己的話而不住掙紮的羽鳥,飛蓬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或許……給她編個稀有的籠子,是個不錯的選擇?”挑了挑眉,揚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這可是一個不錯的見麵禮啊。”
當飛蓬看著芙瑤成功編了一個“特殊的籠子”,然後開始了她的逗鳥大業的時候,忍不住微微抽了抽嘴角。被困在一個有著不能治愈傷勢並且能束縛法力的籠子裏,不知道這位……有何感想?
“走吧,去幽都。”得了一份“大禮”的芙瑤顯然心情很好。
……
一早接到女媧命令的彭婆婆沒有多做為難,便放了兩人進入幽都。臨走前,芙瑤隨口問了一句:“最近有沒有要進幽都的人?”
見彭婆婆搖頭,芙瑤笑笑,繼而對飛蓬道:“我們這樣居然還能比他們快,總不會是在等我們去彙合吧?”
“他們需要休息,而我們不需要。”即便沒有完全脫離凡人的狀態,但到底也已經不同了。
“也好,”芙瑤點了點頭,“先去見過女媧,然後要一個通行證就去鬼界吧。”
女媧確實已經在神殿等候多時了。隻是,在見到芙瑤手裏的籠子的時候,仍然不出兩人所料地開了口:“她怎麼會……”
怎麼會在人界?怎麼會被困在裏麵?
芙瑤無辜地笑笑:“這個可是我給人準備的‘禮物’,想不到女媧娘娘居然也有興趣。”
女媧沉默了,半晌之後,方才開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指望夕瑤割愛了。”
“我要去一次鬼界,娘娘能通融一下的吧?”
真直白。“兩位隨意。”
……
鬼界和幽都雖然同屬地界,但是環境差異卻不小。鬼界雖然沒有幽都的瘴毒,但是其中的死氣卻讓飛蓬和芙瑤不由皺了皺眉。
“找人的話,不會很麻煩吧?”願意留在鬼界的人實在是不可小覷,這麼陰森的地方,誰不是趕著去投胎的啊?
“放心好了,以他的性子,問一問閻羅就應該馬上能找到了。”自己可沒興趣去轉輪鏡前麵等。
“可是神將飛蓬和神女夕瑤?”耳畔響起了一個讓芙瑤忍不住皺眉的熟悉女聲。
轉過身,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孩子。“韓菱紗。”
“咦?神女大人居然認識我?”有些驚訝,繼而釋然,都說是神女了嘛,知道自己的名字應該不奇怪吧。
於是笑道:“閻羅大人要我帶二位去閻羅殿……”
“不必了。”芙瑤歎了口氣,“我是來找雲天青的。”
“那我……”
“直接帶我去找他就行了。”
帶著人往雲天青的所在走去,韓菱紗心下卻有些奇怪,閻羅大人說這兩人都很好相處來著,怎麼這個神女夕瑤,和那位瓊華掌門一樣冷冰冰的?
“為何駐留於鬼界不去投胎?”沒話找話地問了走在前方的韓菱紗一句。
“之前是在鬼界當差,後來期滿了,看不過那父子倆把鬼界鬧得雞飛狗跳的,然後就時不時幫閻羅大人一點小忙。”說著卻是有些尷尬,“神女大人既然認識雲叔,那應該知道他一心要在鬼界等人的吧?所以……”
“啊,到了。”話未說完,便已經到了目的地,“就是這裏了。”
“菱紗丫頭回來了啊。”還未等芙瑤說些什麼,便聽到雲天青的聲音響起,“怎麼還帶了人來?”
“嗯,這兩位是……”神女夕瑤和神將飛蓬。
隻是沒等韓菱紗把話說完,便聽到芙瑤開口道:“看來你在鬼界過得挺愉快的。”
雲天青張了張嘴,不可置信地指著芙瑤:“師……”
皺了皺眉:“還不把手放下來,成何體統!”
“真的是夙瑤師姐?”整了整容色,卻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夙瑤?”韓菱紗和隨後跑來的雲天河
也不由呆了呆。
“小氣掌門?不……唔……”雲天河沒有說完,便被一旁的韓菱紗捂上了嘴。
“好了,別敘舊了。”飛蓬插話道,“既然人找到了,那麼先離開鬼界再聊也不遲。”
“離開鬼界?”雲天青愣了愣,“我可不像大師兄已經修成鬼仙了,普通的鬼可是不能離開鬼界的。”
“規矩是給人定的。”不是給神定的。“隻要後台硬,走後門沒問題。”
見幾人不怎麼相信芙瑤的話,飛蓬繼續道:“放心好了,以夕瑤的身份,就算把鬼界搬空也不會有罪。”
白了飛蓬一眼,繼而繼續對雲天青道:“反正你在鬼界也等不到玄霄,還是跟我走一趟吧。”
“師姐要去找玄霄?”雲天青越發覺得這個世界很神奇,這兩個人不是一直都不對盤麼?
芙瑤點了點頭:“我也沒辦法,玄霄在我家守株待兔,害得我有家不能回,於是我也隻好曲線救國,來鬼界找師弟當個墊背的了。”
“……”你太直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把題目的由來寫完了,《風入鬆》相傳為晉時嵇康所作,於是你們如果腦補了什麼的話,千萬別太認真。有興趣可以百度一下“風入鬆古琴”聽一下曲子,不過事先說明,大部分人大概是接受不了那個曲調的。
————————————
企劃集上說少俠和師兄不熟什麼的,果然打擊了一大片人,隻能說幸好我不萌蘇越越蘇……
貼一個比較有代表性的吧……
然後其他的,大家可以自行打開圍觀一下:
://img165.poco./mypoco/myphoto/20120111/19/55425806201201111934573960079708451_008.jpg
://img165.poco./mypoco/myphoto/20120111/19/55425806201201111934573960079708451_009.jpg
://img165.poco./mypoco/myphoto/20120111/19/55425806201201111934573960079708451_005.jpg
造成這一效果的企劃集內容:
://img165.poco./mypoco/myphoto/20120111/19/55425806201201111934573960079708451_004.jpg
://img165.poco./mypoco/myphoto/20120111/19/55425806201201111934573960079708451_006.jpg
————————————
然後貼一張少恭的:
☆、所謂終局
“那個……師姐啊。”雲天青欲言又止地開口道。
“有話直說。”在鬼界見到韓菱紗和雲天河兩個人完全是意外,誰知道這兩人不去投胎呆在鬼界幹什麼,難道還想給雲天青養老送終?
不過沒關係,你們全家就幫忙轉移一下玄霄的注意力吧。想當年姐姐在瓊華任勞任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這些隻會添亂的家夥還是去試試羲和玄炎吧!
“我們這樣大搖大擺地離開鬼界沒問題嗎?真的不用和閻羅說一聲?”自己在鬼界瞎折騰是一回事,可是帶著鬼離開鬼界真的可以?
斜了雲天青一眼,芙瑤不以為然地開口:“我以為,閻羅看到你這個釘子戶離開會很高興的。所以……”
“需要讓他給你開個歡送會嗎?”
“……”好毒。
“對了,”雲天青忽然想到,“師姐你是轉世吧?可是我之前怎麼從沒在鬼界見過你?”
看了看寫著一臉“我很好奇”的雲天青,芙瑤想了想:“你可以當我是走後門的。”涉及到神樹的問題,恐怕是不能給你解惑了。
說了等於沒說。
雲天青不由抬手撫額,瞥見一直阻止著雲天河發話的韓菱紗,遞了一個讚同的眼色過去。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師姐明顯是在氣頭上,還是不要讓自家傻小子火上澆油比較好。
看了眼芙瑤提在手上的鳥籠,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這是什麼鳥?”自己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怎麼從沒見過這種鳥?
其實雲天青你是玩物喪誌的類型吧?
“稀有品種。”芙瑤終於給了雲天青一個正眼,“你有興趣?”
“好奇而已。”發現芙瑤麵色詭異的雲天青頓了頓,道:“有多稀有?”
“天地間隻有這麼一隻,你說有多稀有?”看著因為自己的話一掃之前的萎靡不振,重新開始撲騰的羽鳥,芙瑤笑笑,“挺有趣的,是吧?”
“我覺得這隻鳥受到了慘無人道的虐待。”自覺隱晦地瞥去了一道同情的目光,卻讓芙瑤和飛蓬兩個人同時側目。
“你們倆……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看了雲天青半晌,芙瑤點了點頭:“既然天青師弟那麼有同情心,不如,在去昆侖上的路上,就由你來養她好了。”
“啊?”接住被芙瑤隨手甩過來的籠子,雲天青僵了僵,自己說錯什麼了嗎?
“隻要不弄丟就行了。”芙瑤笑得陰測測的,“要是弄丟了,你就自己想辦法去和玄霄師弟賠禮吧。”
正當雲天青想要問自家師兄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養鳥了,卻聽到自家兒子開口道:“大哥他喜歡養鳥?那要不要回青鸞峰去抓一點……”
話沒說完,看到扯著自己袖子的菱紗,不由有些疑惑。
雲天青連仰天長歎的衝動都有了:“我都說了多少次了,算你老子我求你了行不行,對著我師兄還是換個稱呼吧!”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為什麼幾百年都沒成功讓自家野小子把“大哥”那兩個字給改了?
“可大哥……是他讓我這麼叫的啊。”
對上不管活多久都改不了天然呆的雲天河,不管是韓菱紗還是雲天青顯然都有有種無語凝噎之感。
想起自己這輩子遇上的風晴雪,忽然覺得,那個不過是喜歡給人亂起名字的姑娘實在是太可愛了。
“我雲天青這輩子的英明都被這傻小子給毀了。”
看著忍不住對自己訴苦的雲天青,芙瑤挑了挑眉,這是想求安慰麼?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師姐我最不會安慰人了。“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英明這種東西了?”
看著雲天青吃癟,芙瑤心情不由好了許多,見幽都就在眼前,也不再多說,隻是徑自加快了腳步。
既然自家師弟已經被他的好兒子折騰了幾百年,那自己就大度一點好了,以前的事就不多計較了。想到這裏,卻不免有些幸災樂禍,讓你生個兒子來瓊華給我連麻煩,結果到頭來禍害的還不是你自己?
重新踏上幽都的土地上,沒走出多遠便看到了一行熟悉的身影。
見雲天青仍然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這些年在鬼界的悲慘生活,芙瑤隻能先對這輩子的師弟點了點頭。
“師姐你說我到底有多黴,最後居然和自己兒子混成了一輩。”
在百裏屠蘇走近的時候,就聽到了雲天青最後總結的這一句話。
對雲天青的話聽而不聞,上下打量了百裏屠蘇,發現他精神狀況基本良好也不由心下稍安,“百裏師弟既然無事,我也放心不少。”
百裏屠蘇正要開口,便聽到雲天青插話道:“師姐你偏心,在瓊華從來沒這麼和顏悅色過。”
“……”在場的眾人瞬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
忍了半晌,芙瑤卻還是沒有忍住:“你幾歲了?”
要是你像百裏屠蘇一樣知道什麼叫長幼有序,姐姐我也可以對你和顏悅色的啊!
“……勞師姐費心。”從芙瑤的態度上,百裏屠蘇顯然明白了對待那邊多出來的三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
一一掃過百裏屠蘇一行人,芙瑤在尹千觴身上微微一頓,卻沒有多說。隨即轉向雲天青回應了他之前一路的抱怨:“所謂同門師兄弟一場,緣分自有天定,不過玄霄既然認了你兒子當義弟,那就是人為因素了。既然他喜歡自降身份,到時候見了麵,天青師弟盡管叫他賢侄。”
“……”你這是給玄霄添堵還是讓天青送命啊?
“更何況,要是你再糾結這種無關緊要的輩分問題,指不定你的身份還得往下降。”看了看百裏屠蘇,再看看有些疑惑的雲天青,芙瑤聳了聳肩,“忘了說了,你麵前這個是紫英的徒弟。”
“……”所以你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已經成了自己徒孫那一輩的了嗎?
飽受打擊的雲天青在回過神以後,看了看百裏屠蘇:“慕容紫英的徒弟,怎麼和他一樣看著一板一眼的。”
百裏屠蘇不由在心中默念:這是師尊的前輩,要忍。
“相傳瓊華淨產出木頭臉和冰塊臉。”這還是自己在天墉聽到的,雖然原話是在猜測紫胤的師門是不是盛產麵癱。
“誰說的?”雲天青有些驚訝:“先不說我,光看玄震師兄就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了吧?”
“……我也不是麵癱。”微一沉默,芙瑤為自己辯解道。
說實話,芙瑤你看著雲天青說出這句話很沒說服力。
其實,從以前強迫自己板著臉不給雲天青好臉色看,到現在對著雲天青就麵癱,姐姐我也很無奈的好不好?
“敘舊什麼的,等見了玄霄有的是時間。”撇下雲天青三人不再多言,芙瑤看向百裏屠蘇道:“來見女媧的話,你們……通過氣了嗎?”
說罷,卻是又將視線停留在了尹千觴的臉上。
點了點頭,百裏屠蘇答道:“尹千觴就是晴雪的大哥。”
離開青玉壇以後,百裏屠蘇就立即與方蘭生一行聯係上了,細說了歐陽少恭的事之後,尹千觴欲言又止的樣子終是惹人懷疑,幾番追問之下才知道了百裏屠蘇幼時之事。
“經他提醒,我們還去了江都一趟,讓瑾娘離開花滿樓去避一陣。故而拖延了不少時間。”百裏屠蘇寥寥幾語,將事情交代完畢。
芙瑤看了看尹千觴,有些同情:“你居然還敢來幽都。”這膽子實在是大了 吉林小說網www.jlgcyy.com為您提供(古劍)靜聽鬆風寒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