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叛徒來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背叛這種事隻能做一次。但是寂桐提出可以幫芙瑤一點小忙,等於是直接讓芙瑤覺得她不可信。讓一個自己一點都不放心的人幫忙,芙瑤還沒無聊到這種程度。
“那麼……可以勞煩寂桐取一些紙筆過來嗎?”這樣的小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寂桐一愣,繼而點頭道:“姑娘稍等。”
……
“什麼?芙瑤失蹤?”遠在鐵柱觀的陵越見芙瑤沒有與紅玉和方蘭生在一起,問明了緣由,卻是不由眉間緊鎖。
紅玉點了點頭:“我與猴兒追了青玉壇弟子一路,起初還能看到芙瑤留下的記號,但是後來卻是與青玉壇弟子一同不見蹤影。”
陵越麵露擔憂:“芙瑤辦事一貫妥帖,即便深入到青玉壇中尋人也定會先行告知一聲,然而至今都未有消息傳來。如此看來,恐怕芙瑤是遇上麻煩了。”
“大師兄,那我們現在……”
“師弟重傷昏迷又不願回天墉,鐵柱觀之事也需向掌門彙報,如今芙瑤失蹤……”陵越有些遲疑,卻在下一刻當機立斷:“你們先行回天墉與掌門報告,待師弟醒了,我與他一同去找芙瑤。”
“大師兄……這……”
“今回我險些令幾位師弟白白舍身,亦是教訓。”陵越繼續道:“爾等先回天墉與掌門說明,待我返回門派,定會自請責罰!”
“大師兄!我們——”
“還不快走!”
“是。”
“不錯、不錯~”待天墉其餘人走後,紅玉方才開口道:“倒頗有一日三省之風,作為紫胤徒兒,總還不算太糟。”
陵越皺眉:“你——”
“接下來的一路,卻是要多多指教了。”
“……”陵越沒有答話,心裏卻是越發疑惑。
紅玉笑笑,徑自走向風晴雪的方向建議道:“百裏公子須得靜養,我看小鈴兒亦是神色萎靡,先離開這兒,尋一處安頓下來才是。”
“說的也對……”蘭生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剛才那老道士不是請我們去他那兒?要去不?”
“不妥。”一同跟過來的陵越開口道:“先前因我之故令鐵柱觀遭此大難,現下實在無顏麵對觀主。若再蒙觀主收留,實在過意不去。”
“既然如此……”紅玉思索片刻:“不如……”
☆、所謂謀劃
得了紙筆,芙瑤思索片刻,卻沒有立刻動筆。
自己對青玉壇內部情況沒有絲毫的了解,要想傳個消息出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何況現下自己身中軟經散行動不便,亦不知外界守備情況如何,輕舉妄動並不是明智之舉。
首先要做的,是解除軟經散的藥性。
在完全了解了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之後,芙瑤不得不承認青玉壇的特製軟經散確實不可小覷。不僅僅是令人四肢綿軟無力那麼簡單,更是將所學心法的運轉速度降低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程度,連帶著導致的步伐沉重、抑製五感等效用,更是讓人覺得及其頭疼。
值得慶幸的是,青玉壇弟子顯然沒有搜身的“好習慣”,隨身攜帶的佩劍雖然不在身邊,但風靈珠還在身上。
在這種時候,風靈珠的作用,明顯要比一把不一定使得動的劍要大得多。至少在握著風靈珠的時候,能感覺到幾近停滯的心法已經開始緩緩運轉。
沒有把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修煉中去,芙瑤仍是將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在了注意門外的動靜上。
寂桐並不在近旁,這讓芙瑤所能做的事更多了一些。細細地聆聽著外麵的腳步聲,芙瑤提筆記下了青玉壇弟子輪班巡查的情況。
到了用餐時間,直接告訴寂桐不必送吃食過來,然後繼續閉門不出的生活。在這一刻,芙瑤無比慶幸自己已經辟穀,不需要吃東西,不然誰知道青玉壇會給自己加點什麼料。
接連觀察了三天,大致確定了青玉壇弟子的作息之後,芙瑤便將解讀作為當務之急。
芙瑤醒來的第五天,一個自稱元勿的青玉壇弟子找上了芙瑤。告知了她隻要不讓雷嚴發現,她可以在青玉壇自由活動。而這個不被發現的安全距離,是隻要不去青玉壇重地,青玉壇弟子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芙瑤了然,歐陽少恭對青玉壇的控製力,果然不是雷嚴可以比擬的。
“可惜丹閣之中有不少掌門心腹,不然元勿亦可幫姑娘給長老帶信。”元勿說完這句話,便退了出去。
芙瑤沒有在意,這樣一來自己行事確實能方便不少,但歐陽少恭給的方便,還是得慎重考慮才是。
不打算改變自己的計劃,軟經散失效以後,下一步就是探索青玉壇的格局。
元勿的話,不論是真是假,芙瑤都不打算去嚐試一下。信任這種東西,不是憑一兩句話就能養成的。芙瑤也不是賭鬼,在這種對自身極其不利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拿命去賭一把。
於是沒有驚動任何人,一舉從窗口輕身躍了出去。
記下自己所處的位置,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周圍的環境印刻在心裏。
估摸著青玉壇弟子的巡查時間,便掐著點退了回去。
以自己被困的屋子作為中心點,芙瑤開始畫一副隻有自己看得懂的青玉壇地圖。
……
“師弟醒了?”聽到阿翔的叫聲,陵越與紅玉一同進了百裏屠蘇的房裏,見他已轉醒,陵越心下一寬,總算是沒出什麼問題。
“師……兄?”百裏屠蘇覺得自己一定是沒睡醒,不然怎麼會看到本應該回天墉的師兄站在自己麵前。
似是看出了百裏屠蘇的窘迫,陵越解釋道:“師弟不必疑惑。鐵柱觀之事皆我之故,日後掌門問起,師弟也無需受罰。我現下在此,皆因芙瑤如今下落不明,事出突然,故不曾回天墉。”
“師姐下落不明?怎會如此?”百裏屠蘇乍聞此事,也是一驚。
“具體情況我亦不甚了解,隻是聽紅玉姑娘所言,情況恐怕不容樂觀。”說到這裏,陵越不由微微皺眉。
紅玉看向百裏屠蘇道:“我與猴兒追出不遠便把人給追丟了,若非一路上看到芙瑤留下的記號,恐怕隻能折返。隻是後來行至半途,芙瑤和青玉壇弟子的行蹤皆無跡可尋。無奈之下也隻能返回來找你們,路上遇見你這海東青,方才趕到了鐵柱觀。”
“……”百裏屠蘇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不必自責。芙瑤之事,錯不在你。”陵越寬慰道。
紅玉點了點頭:“百裏公子莫焦急,雷嚴既是想威逼少恭為其所用,定不會輕易傷他。芙瑤雖下落不明,即使落入青玉壇手中,也斷然不會束手就擒。何況以天墉之威名,青玉壇想來也不會輕易對芙瑤下手。”
百裏屠蘇追問道:“那要尋回師姐和先生,豈非全無線索?”
“確是不易……”紅玉思索片刻道:“那幾名青玉壇弟子由少恭身邊搜得兩枚玉橫碎片,喜不自勝,似是說道待所有碎片集齊後便要去某地重塑玉橫,可惜不知究竟何處。”
陵越沉聲道:“如此看來,無論如何過幾日都要去衡山青玉壇一探了。”
百裏屠蘇轉向陵越道:“師兄不必顧慮我,即刻啟程去衡山亦是無妨。”
“胡鬧!”陵越皺了皺眉:“身體尚未大好便啟程趕路,豈不是更令人擔心!”
“陵越公子說得不錯。”紅玉點了點頭:“百裏公子的凶煞之氣發作起來委實嚇人,早先昏迷了整整三天,不過今日剛醒,若此時上路,我們也放心不下。”
陵越見百裏屠蘇還想說什麼,補充道:“何況那位風晴雪姑娘這幾日照顧你,以現下的身體狀況,亦需好好休息。”
“晴雪?”百裏屠蘇看向與晴雪關係極好的紅玉,指望她解釋一下。
“實不相瞞,在客棧住下後,公子忽然發熱不止,藥石惘醫,把我們都嚇壞了。”說著,紅玉歎了口氣:“後來是妹妹一直渡氣給你,將你體內那股煞氣暫且壓製,方才慢慢好轉,她不眠不休熬了兩天夜,實在太倦,今晨剛睡下。”
一時之間,百裏屠蘇卻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陵越也知道自家師弟別扭的性子,開口道:“若是擔心,便去看看吧。”
“……人在何處?”百裏屠蘇起身問道。
“公子若要見晴雪妹妹也不必急於一時。”紅玉開口道:“先前我讓猴兒去買些米粥,算算時間也應來了,公子總要先把粥喝了才是,空著肚子亂跑卻是不行。”
話音剛落,便見蘭生衝了進來,見百裏屠蘇醒了,麵上也露出了一絲喜色。
陵越想了想,便先行轉身離開。有自己在,恐怕那幾人也有些放不開。
出門之後,見紅玉也跟著自己出來,陵越有些詫異。複又聽見屋裏吵吵嚷嚷的,不由開口道:“師弟下山之後,變化確實不小。如此看來,芙瑤的決定也並無大錯。隻是這一路,恐怕也要多謝紅玉姑娘照拂師弟了。”
紅玉笑笑:“陵越公子這是什麼話。我與百裏公子一見如故,自然少不得要幫點小忙,陵越公子不必言謝。”
陵越堅持道:“無論如何,師弟能結識諸位,無疑是三生有幸。想來師尊亦會同意陵越的看法。”
見百裏屠蘇推門而出,陵越不再多言,徑自轉身離開。
紅玉笑著搖了搖頭,果真都是木頭。
……
涵素真人得知鐵柱觀之事後,皺了皺眉,與身邊諸位長老說道:“百裏屠蘇之事,紫胤曾與我等透露一二。隻是現下紫胤既然閉關,不妨等他出關再作定奪。隻是在此之前,恐需由人將百裏屠蘇帶回天墉。至於人選……不妨讓陵端下山曆練一番也好。”
“至於鐵柱觀一事,我亦需派人相助明羲子。至於其他,恐怕還需等陵越回來之後再議,想來諸位長老應該也並無異議吧?”
見沒有人反對,涵素真人微一遲疑道:“隻是,芙瑤失蹤一事……”
“也罷。”涵素真人終是歎了口氣:“有陵越在,那麼自然無須擔心,想必他自有分寸。”
……
看著桌上一點一點補充完整的地圖,芙瑤歎了口氣。想要離開青玉壇果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即便歐陽少恭能給自己一路開綠燈,恐怕也需要好好計劃一番。更重要的是,自己恐怕還得把歐陽少恭一起帶出去,以免百裏屠蘇問起來不好回答。
那麼首先……要找個機會和歐陽少恭通個氣才行。
看著地圖上唯一一處空白的地方,芙瑤默默地計算著時辰和路線。
聽得腳步聲傳來,把東西稍稍收拾了一下,然後重新取了一張紙,開始默寫道德經。這種事芙瑤已經做得很順手了。
沒有意外,來的人是寂桐。
“這幾日一直被困於房中,卻是委屈姑娘了。”
芙瑤沒有停筆。“既然無法離開青玉壇,在什麼地方也無甚區別。比起寂桐一直想勸我出去以表歉意,我倒是更想知道寂桐為何會與雷嚴透露少恭行蹤呢。”
“姑娘每次見到寂桐,問的都是這個問題。”
“因為寂桐總是想告訴我一點什麼好幫我的忙,可是在寂桐這裏,芙瑤隻想知道這一個問題而已。偏偏寂桐總是什麼都不說。”其他的問題,靠自己都是可以解決的,但人心卻不是可以隨意揣測的。芙瑤雖然並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但是偶爾也是很惡劣地喜歡揭人傷疤的。寂桐越是不說,芙瑤就越是希望她能透露一點什麼出來。畢竟,這可是連歐陽少恭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問題。
“芙瑤姑娘不必如此,寂桐並無惡意。何況……即便少爺不能理解,寂桐也不能回頭了。”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左右不過是好奇而已,對自己來說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即使要頭疼,那也是歐陽少恭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刷晉江刷得我頭疼……沒有一個小時根本刷不出來……
留言什麼的現在也沒法回了,手機站點整個上不去……
☆、所謂彙合
“其實我一直不能理解。”芙瑤筆下微微一頓,抬頭繼續說道:“為什麼世界上總有人會覺得自己做的決定是為別人好,然後做一些別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出來?”
寂桐一怔,不明白芙瑤為什麼會這麼說。
“人與人從來都是單獨的個體,誰都不能為別人的人生負責。既然如此,插手別人的事又有什麼意義呢?”芙瑤幹脆放下了筆,轉身看向寂桐。“若是一個人的一生都由自己來做出決定和選擇,那麼不論事後幸福也好,懊悔也罷,都與旁人無關。但若是人生被旁人操縱左右,哪怕一輩子順風順水也不會有人感激的吧。”
“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麼認為的,也一直都是這麼做的。管好自己的事,對別人的事可以建議,但絕不插手。雖然看上去有些涼薄,但我以為這才是與人相處最正確的做法。”
“所以……我可以問寂桐一句……你真的已經決定要不僅為自己的人生負責,還要背上一份你其實擔不起的責任嗎?”芙瑤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極為認真的神色,在旁的時候,不論芙瑤做什麼總有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漫不經心,然而現在卻帶著一絲令人意外的嚴肅。
寂桐呼吸一窒,麵上也露出了些許驚惶之色。
芙瑤歎了口氣:“我並不知道你非要這樣做不可的原因,也不關心事情的來龍去脈究竟如何。我隻是想問一句,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別人身上、認為自己沒有做錯的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連日來,在芙瑤麵前出現最多的人就是寂桐,以至於芙瑤很難不去考慮一下其中的原因。寂桐並不是什麼惡人,相反,她的心及其柔軟。會為無關緊要的人擔心,會為殃及無辜感到抱歉。這樣的人,會在並非受到脅迫的時候幫助一看就不做好事的雷嚴,這已經不僅僅是奇怪,而算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當然,這樣無關緊要的事,想不明白也沒有多少關係。便如芙瑤所說的那樣,她所關心的唯一一個問題,就是那些秉持著“我是為了你好”態度的人,究竟是怎麼想的。
芙瑤覺得即使自己再轉世幾百次,也不能理解這樣的心理。若真有什麼看不過去的,出言提點幾句便已足夠,至於對方聽不聽那就根本不是旁人能左右的了。誠然,歐陽少恭這樣的人,對旁人的意見看著不會反對,但事實如何隻有他自己知道。可是直接插手,還不是幫忙而是真真正正的拖後腿,那麼以歐陽少恭的作風,一定會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你小鞋穿。
當然,以寂桐的身份,即使做得再怎麼不地道,歐陽少恭也不會多說什麼,但是心裏有疙瘩是一定的了。
插手一個沒有主見的人的人生很容易,但是插手一個目標明確的人的生活、打亂他的計劃,寂桐真的一點壓力都沒有嗎?
芙瑤很好奇,所以她問得很直接,一點兒情麵都不留。
“咳咳……”寂桐微微避開了芙瑤的視線。片刻之後,方才開口道:“對我來說,沒有人比少爺更重要。”
這便是答案嗎?芙瑤默然。
在自己的生命中,或許有不少重要之人,但是“最重要”?重要到能讓自己不管不顧地先替對方做決定,再考慮自己,這樣的人是不存在的。
在知道自己不會被原諒的情況下,還要一意孤行,這樣的“重要”,果真是極為沉重的。不僅是對別人,對當事人本身來說也是這樣。
芙瑤忽然就覺得,寂桐其實也是能令人歎服的。至少,永遠不被重要之人原諒的惡果,芙瑤是沒膽子嚐試的。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重新拿起筆,這一回卻是想讓自己靜下心來。“大概,我是永遠都理解不了的了。”
……
是夜。芙瑤一如既往地跳窗出去,往青玉壇中,自己唯一沒有研究過的地方——丹閣走去。根據寂桐的說法,自從歐陽少恭進去以後,就沒見他出來過,恐怕現下要進去一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芙瑤的猜測一點都沒錯。在躲過比別處都要密集不少的守衛,進入丹閣之後,芙瑤便知道自己有些魯莽了。丹閣之中並非隻有一間丹室,但布局卻是大同小異。都是隻進不出的類型,隻有入口而沒有窗戶,丹室之中又隻有一個丹爐,此外便沒有任何器具雜物了,若是真的闖進去,連一個掩體的東西都沒有,若有人在門口經過,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對。
芙瑤惡意地腹誹著青玉壇弟子怎麼沒有因為煉出一爐毒藥,卻因為缺少良好的通風設備而被毒氣熏死。
猶豫著到底是要找歐陽少恭,還是先離開再說。然而在發現隻有一間丹室裏有人之後,沒有再遲疑,芙瑤徑自走了進去。
丹室的外麵很清靜,連個人影都沒有。芙瑤猜測著是不是因為雷嚴覺得外麵那些布置已經足夠了,所以在裏頭一點都不設防。
“少恭?”確認了麵前的人精神狀態良好,也沒有缺胳膊少腿的,芙瑤方才開口問道:“有什麼打算?”
歐陽少恭麵上浮現出一絲驚訝,繼而微笑道:“芙瑤能找到這裏,當真令我意外。”
皺了皺眉:“長話短說。明明有辦法離開,卻沒有絲毫動作的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芙瑤說笑了。”歐陽少恭依舊不徐不疾地緩緩說著:“我讓元勿去給你通風報信,又怎能說是毫無動作呢?”
沒空再浪費時間。“掌握著青玉壇大半弟子的你,會沒有辦法出去?”
“話可不能這麼說。”歐陽少恭搖了搖頭:“青玉壇中不少弟子都不讚同雷嚴的所作所為,卻又迫於威壓而不得不從。他們如此信任於我,相信我能幫他們脫離苦海,我又怎能獨自脫身,讓他們去麵對雷嚴的怒火呢?”
“……”靠!信你我一定是傻子。不過……“幫他們脫離苦海?”
“芙瑤果真敏銳。”歐陽少恭笑笑:“若是將首惡鏟除,不論是他們還是我們不就都能脫離苦海了嗎?”
當真心狠手辣。自己不過是想著不驚動任何人就能離開青玉壇,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從來沒有想過什麼“殺出一條血路”這種事。歐陽少恭倒好,已經不光是想想,看起來已經正在籌謀了。
芙瑤歎了口氣。正想說點什麼,卻是立即臉色一變。“有人來了。”
歐陽少恭看了看芙瑤,麵上飛快地閃過一絲令人心生涼意的笑容。也不見他有什麼大動作,便見腳邊忽然出現了一個口子。
芙瑤麵上有些古怪。“你挖的?”
歐陽少恭不置可否:“跳下去。”
看了看這個黑漆漆的洞口,感覺到來人馬上要走到門口了。芙瑤咬了咬牙,縱身跳了下去。卻不曾看到歐陽少恭麵上露出的一絲笑意。
他一定是故意的!
在著地以後,芙瑤不由在心下暗罵。憑感覺芙瑤猜測著這裏跳下來的距離絕對有十米,歐陽少恭居然事先也不說一聲,要是換一個人過來,絕對是要摔點問題出來的好不好!
意識到這一點,芙瑤忽然想到,自言不通法術的歐陽少恭是怎麼下來的?用繩子爬下來?
腦補了一下歐陽少恭這樣一個翩翩君子吊在繩子上的樣子,芙瑤心下一陣惡寒。
呸呸!現在才不是想這種東西的時候。芙瑤決定對歐陽少恭到底會不會法術持保留意見。
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這個“密室”,黑燈瞎火的,也隻能看出這裏很空曠而已。隻是從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卻讓芙瑤四處走動查探的步子一頓。
是雷嚴。
芙瑤眼前一亮。看來這一次自己又能收獲不少有用的消息了。
聽到歐陽少恭說“困於青玉壇丹閣,不過朝夕煉藥,再無他想……”的時候,芙瑤忍了半天才沒有笑出聲來。要是歐陽少恭這種喜歡借刀殺人的人不動歪腦筋,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吧?
隻是……令雷嚴看到從未想象之力……
芙瑤皺了皺眉,又是一件抓不住頭的事。憑這句話,隻能更確定歐陽少恭不簡單而已,但是不簡單在哪裏,卻依舊沒有任何端倪。
又聽聞少恭問雷嚴如何說服寂桐背叛他,芙瑤微微歎了口氣。寂桐的背叛,想來絕不是雷嚴說服的吧。她隻是需要一個人幫她達成自己的目的,僅此而已。
真是不幸。芙瑤不負責任地想到,莫不是因為歐陽少恭在寂桐麵前做的壞事太多了,以至於善良淳樸的寂桐決定大義滅親讓雷嚴把歐陽少恭給關起來?
能不能不要那麼驚悚?!
芙瑤覺得這個靈光一閃太可怕了。大義滅親什麼的,以暴製暴什麼的,一定是自己在做夢!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芙瑤幹脆以評估事情合理性的態度來麵對這個“新奇”的想法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歐陽少恭的心要黑到什麼程度?居然讓寂桐覺得他比雷嚴還可怕?雖然早就覺得歐陽少恭不是好人,但是應該不會到這種程度吧?
芙瑤有點糾結,但來不及細想,就聽得耳邊風聲劃過,顯然是有人跳了下來。
☆、所謂密室
芙瑤一愕,先前還在揣測歐陽少恭到底會不會法術,現下就看到這人氣定神閑地跳下來了。這實在是叫人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隻聽歐陽少恭開口道:“卻是讓芙瑤久等了。”
仗著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芙瑤撇了撇嘴:“少恭倒是好本事。”即使現在已經知道了歐陽少恭身具修為,卻仍是看不出分毫,其中的彎彎繞繞卻是可想而知。
歐陽少恭意味不明地笑笑:“芙瑤說笑了。行走江湖,自然需要些許壓箱底的本事。少恭這點微末之技,想來芙瑤也看不上眼吧?”
信你才怪。“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了。”芙瑤抬眼看了看歐陽少恭:“在這種時候離開丹閣,又在我麵前顯露一些真相……少恭是想做什麼呢?”
“丹閣的事元勿自然會處理妥當,而你失蹤的問題,亦會有人幫你打掩護。既然芙瑤說到‘真相’,那麼……”歐陽少恭似是有些期待又有些玩味地說著:“想不想去看看更多的‘真相’呢?”
“……你的目的?”知道太多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事。芙瑤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隱藏得如此之深的歐陽少恭願意主動透露一點東西,但是很顯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在沒有摸清歐陽少恭的意圖之前,芙瑤並不打算冒險。
“芙瑤怎說都是天墉高徒,又何須擔心?”說著卻是話鋒一轉:“更何況……芙瑤不是已經好奇很久了麼?如今機會就擺在麵前,芙瑤又何必猶豫呢?”
“既然少恭那麼有誠意,那便是看看又能如何?左右無事,便當見見世麵好了。”既然在這個地下密室中,自己又不知道出去的方法,那麼去哪兒還不是歐陽少恭說了算?如此,見招拆招便是。
跟著歐陽少恭一路在黑暗中行走,芙瑤心裏一亮:“你這是把青玉壇地下全挖空了?”
歐陽少恭沒有回頭:“不錯。”
整個青玉壇的地下都修建成這樣,需要花多少人力物力?以歐陽少恭的年紀,縱使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建得那麼完全。這麼說來,是歐陽少恭發現了從前青玉壇遺留下來的密道?
沒有多想,青玉壇的事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走了一段,卻是隱隱能看到一些光線,雖然不多,卻足夠讓人打量密道的基本情況了。
很厲害。芙瑤這樣評價著。本以為這密道挖出來就已經是本事了,通風設施也很好,沒有任何呼吸不暢的感覺,但是修繕得如此盡善盡美,仿若並不是在地底一般,這就讓人有些意外了。
“到了。”歐陽少恭停下了腳步。“前麵就是我的密室了。想來,定然不會令芙瑤失望。”
故作神秘。芙瑤沒有猶豫,徑自走了進去。
環視了一下密室的基本情況,芙瑤有些驚訝,一看就知道有傷天和的東西堆放在密室裏,倒真真是能讓沒什麼準備的人嚇一大跳。
有驚卻不慌。
芙瑤本以為自己已經對歐陽少恭評價很高了,但這個密室,無疑是說明了歐陽少恭的本事還在自己預料的之上。能搜集到那麼多“好東西”,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過,如果說要論驚悚駭人的程度,芙瑤卻覺得還是曾經見過的鬼王宗血池更震撼人心一點。歐陽少恭的“收藏品”們雖然出人意料,但顯然還沒到芙瑤不能接受的地步。
忽地,芙瑤卻是眼前一亮。快步走到一個人身魚尾的生物麵前,不由開口問道:“這是鮫人?”
“芙瑤當真是見多識廣。”自芙瑤進了密室以後,歐陽少恭便分出了些許心神用在觀察芙瑤的表現上,隻是看到芙瑤現在的樣子,便是歐陽少恭也不由微微一愣。但是很快,歐陽少恭便回過了神。
“不過是聽說而已,卻是第一次看到鮫人。少恭果然每每有出人意表之舉。”仔細打量著麵前的鮫人,芙瑤微微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居然還是活的?”
“芙瑤好眼力。”淡淡地說著,卻等著芙瑤的下文。
“那麼……”芙瑤指著從那個鮫人口中長出的枝椏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我從東海生洲取來的夢魂枝。”
夢魂枝?從沒聽說過的東西。“有什麼用?”
“這就說來話長了。”歐陽少恭笑笑:“我曾去海上尋藥,夜晚行船時便遇見了這位在淺灘上歌唱的鮫人,她的歌聲充滿了哀傷與追念。她喜歡的人、牽掛的人全都不會再回來了……她隻想做一個夢,夢見自己還同以前一樣無憂無慮追著海風,所有親人朋友都在身邊,就算不是這樣的夢,隻要別那麼悲傷……”
“而夢魂枝……”歐陽少恭頓了頓放才繼續道:“聽說把這個種子種在身體裏,它就會慢慢發芽長大,而它的宿體也將漸漸沉睡,永遠隻做令人快樂的夢。”
“聽說?”所以又是實驗品麼?
“夢魂枝不過見於典籍,真假未知。是與不是,大概唯有等她醒來方能知曉,我也很想一看結果,否則又何必千裏迢迢跑去生洲。”
“這麼說,這個鮫人還能醒過來?”被植物寄生的人,就算醒轉恐怕也隻能感覺到痛苦吧?
歐陽少恭點頭道:“當然,總有一天。隻不過……當她醒來之時,便是她壽限到了的那一日。”
“挺有意思的。隻是可惜了。”芙瑤有些惋惜:“是少恭向她推薦的辦法?”
“自然。”歐陽少恭應道:“夢魂枝的效果在下好奇已久,難得有人願意一試,當然不可錯過。”
鮫人呐。芙瑤幽幽一歎:“當真是天真可愛。”與世隔絕久了,就隻會做夢了。看不清現實,又落在歐陽少恭手裏,果真是倒黴的孩子。
“芙瑤不覺得殘忍?”有些好奇麵前這個沒有一絲震動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殘忍?”芙瑤瞥了歐陽少恭一眼,繼而笑道:“少恭確實挺殘忍的。”
“哦?這可是她自己所求。”
“我指的可不是這個。”芙瑤微一搖頭,隨即歎了口氣:“少恭的殘忍在於,明明知道她以後一定會後悔,卻一點都不勸阻。”並且還把人往火坑裏推。
歐陽少恭笑笑:“不用等以後,在夢魂枝的種子開始發芽的時候,她就已經反悔了。可事已至此,又如何能夠停下?”
“如果是別人,這個停不下的借口,我倒是能接受。不過要是少恭的話……”芙瑤搖頭道:“何必呢。”何必說些我們都不信的話呢。
“芙瑤卻是高看在下了。”
“恰恰相反。”芙瑤說道:“在見識了少恭的密室以後,我倒是覺得,我仍是把少恭看得太低了。”
“芙瑤觀此密室的表現,亦是令少恭覺得芙瑤有些深不可測了。”神女夕瑤、天墉芙瑤,真的能對此毫無芥蒂?
“深不可測麼?”芙瑤笑笑:“事已至此,便是芙瑤反對,少恭也不會停止不是麼?”
“芙瑤真的有心反對麼?我觀芙瑤似是對此毫不在意呢。”
“和我沒關係的事,我為什麼要在意?”芙瑤驚訝地看了少恭一眼,繼而笑道:“少恭想什麼做什麼,隻要和芙瑤沒關係,芙瑤又何必反對?”若是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那就得兩說了。
歐陽少恭微不可查地歎道:“芙瑤是第二個來參觀這個密室的人,卻也是第二個出乎少恭意料的人呢。”讓那人來看這個密室的時候,自己尚且抱有些許期待,可實際上卻也不過是一介凡俗之人罷了,那樣的表現一早便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本以為世上隻有巽芳一人與別人不同,但如今卻是遇上了第二個。雖然完全是不同方麵的,也無絲毫相似之處。
芙瑤挑了挑眉:“第一個來這個密室的人,令你失望了?”
“為何這麼說?”歐陽少恭覺得有些好笑。世上令自己失望的人何其多,也不差這一個兩個。
“正常人都接受不了你這些收藏品的。”離開那個鮫人,一路走馬觀花地看過去,然後在心裏確認了自己的想法。歐陽少恭果然就是一個邪道中人。
“正常人?芙瑤這話倒是令人費解。”
“畢竟是繁華盛世,人人修身養性注重禮法。在這種情況下,要找出一個認同少恭做法的離經叛道之人,實在太難。”說著,芙瑤卻是歎了口氣:“可惜了。”
不等歐陽少恭問出可惜什麼,芙瑤便轉了話題:“少恭不與我說說這密室中的其他收藏?”
歐陽少恭按下了心中的疑惑,向芙瑤一一說起了密室中各類人或物的來曆。
芙瑤一邊聽著,一邊在心下暗歎。若是歐陽少恭生於一個開放一點的環境下,指不定能有更高的成就,如今卻是可惜了這樣的天分和眼界。
在芙瑤看來,歐陽少恭的做法也算不上什麼殘忍,至多就是有些病態而已。不論是魔門的斬俗緣,還是鬼王宗的殺人取血修煉都要比歐陽少恭的手段厲害得多。至少歐陽少恭對這些“收藏品”的來曆,還能說出一些道理來,不管這所謂的“本人同意”有多少欺騙誘惑的成分在裏麵,強詞奪理也好,無理取鬧也好,隻要沒有到生殺予奪的地步,芙瑤都可以接受。
歐陽少恭沒有必要在這些東西的來曆上欺騙自己,所以通過歐陽少恭的介紹,芙瑤卻也多多少少能夠了解他的一些想法。
實驗人心。
“少恭卻是太過執著了。”執著能令人上進,卻也能讓人步入邪道。歐陽少恭無疑是後者。“人心從來都是不可實驗的。當少恭開始試探揣摩旁人心思的時候,就已經入了魔道。而這些‘收藏品’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麼天墉高徒是想斬妖除魔麼?”這麼說著,歐陽少恭卻沒有絲毫擔心。
芙瑤搖了搖頭:“少恭卻是過界了。”試探過界了。“你邀我來此,或許是臨時起意、或許是早有圖謀,但左右不過是想來看看我的反應而已。那第一個來到這裏的人,想來在少恭心裏,也同芙瑤一樣是實驗品吧?”隻不過,與這裏半死不活的“收藏品”不同的是,自己,或者也包括那個人,是真真正正地活著的罷了。
歐陽少恭沒有回答。
“其實……”芙瑤想了想,卻是轉身道:“看在今天長了見識的份上,我倒也不介意告訴少恭一些東西。”
“我不僅和不少魔道中人打過交道,曾經,也曾是其中一員。”隻不過,都不是在這個世界而已。“所以,少恭的實驗可以停止了。芙瑤從來都不是自詡正義的道德之士。”
“少恭一定了解,經曆越多,心境便越不可能保持純粹。至誠至善之人,芙瑤固然心向往之,但卻從來都不相信這樣的人存在於世上。或許曾經相信,但現在卻是不以為然的。”說著,卻是又笑了笑,掩去了眼中的倦色。“所以,打從一開始,我便不曾相信過少恭會毫無所圖。隻是我卻從未想過,少恭所圖謀的,實在太出人意料了一些。”圖謀人心,將身邊所有相識之人都列入實驗品的範疇,這樣的做法,恐怕說出去誰都不敢相信吧。
歐陽少恭歎了口氣:“我有些不明白,芙瑤竟是一點兒都不在意旁人的算計麼?”
“為何要在意?”這一世結束,今生今世所認識的人,便算是緣分已盡了,執著於過往毫無用處。今生能看到前幾世的熟人,算是驚喜,卻也與驚嚇相去不遠。“我隻要在意自己就行了。其他的,都是芙瑤生命中的過客。”神界如是,瓊華如是天墉亦如是。“再轉世輪回幾次,少恭今日的算計,隻怕芙瑤連一星半點都不會記得。”
芙瑤有些惆悵,不記得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去想,卻是真的。隻要不去回想,那麼自然就可以當自己已經忘了,無甚要緊。“少恭太在意旁人的感受了。”芙瑤這樣總結道。
“芙瑤這般修煉至太上忘情的境界,當真是令人吃驚。”歐陽少恭的話裏卻是透著若有若無的譏諷。
“太上忘情?”芙瑤覺得有些好笑:“少恭太高看芙瑤了。若是芙瑤果真以至太上忘情,今日便也不會在這裏了。”不會幫百裏屠蘇,不會對紫胤感到歉疚,亦不會落入青玉壇。“說來說去,我也是這紅塵中人,隻不過,沒有少恭陷得那麼深而已。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芙瑤這是勸在下收手?”歐陽少恭開口問道。
“勸你收手?”芙瑤笑笑:“我還沒有那麼偉大到去管別人的生存方式。我不過是覺得,少恭其實是可以活得更輕鬆一點的。畢竟,一個人要明了自身已是極為艱難,要想再了解旁人的心思,卻是給自己增加負擔而已。”
“少恭心思深重,芙瑤的話想來也不能改變什麼,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吧。芙瑤也不會將此事告知旁人的,少恭大可放心。”
歐陽少恭麵上不露分毫,將芙瑤從密道送走之後,方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執著麼?
歐陽少恭麵上卻是露出了一絲冷笑。太子長琴寡親緣情緣,我的心情你又怎能體會。不同的命格,到底是有差異的。
離開了密室,芙瑤微微歎了口氣。歐陽少恭心誌堅定,自然不是自己三言兩語就能打動的。隻是日後在百裏屠蘇的事情上卻要多加留意了,以免因為歐陽少恭玩弄人心的手段而生出意外。
芙瑤有些無奈,歐陽少恭對人心的掌控果真是令人心悸,隻是,究竟是怎樣的過去才造就了這樣一個不相信任何人的性子呢?雖說世上知音難尋,但是親近之人總能有幾個吧?總不至於所有他曾經信任的人都背叛他了,以至於變成現在這幅樣子吧?
想了想,卻終是決定將歐陽少恭的事放在一邊
待日後再說。治療心理扭曲什麼的不是自己能做到的,尤其是這種病態心理已經根深蒂固,自己犯不著去做心理醫生這麼不討好的差事。
更何況,歐陽少恭也不是自己什麼人,犯不著為他的事覺得苦惱。
隻是有些惋惜。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物,若是真的能夠看破,又將是何等風采?可惜了,隻怕他到死都不會理解什麼叫“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了。
是的,不過是惋惜而已。聰明人一旦看不破,那就是一腳踏上了死路,難以回轉。
作者有話要說:前兩天校園網掛了,本來隻是晉江有點難刷開而已,後來居然連度娘都刷不開了,真真是悲劇……
☆、所謂半解
摸清了青玉壇的基本情況,又知道歐陽少恭根基極深,用不著自己去“搭救”,芙瑤便開始計劃走人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青玉壇的人手調動卻是頻繁了起來。
知悉青玉壇的人要去始皇陵用明月珠重塑玉橫以後,芙瑤倒也不急了。
戒備森嚴的青玉壇尚且攔不住芙瑤,那就更不用說雷嚴離開以後了。左右也等不了幾天,鑽這個空子離開怎麼看都更穩妥一些。當然,說不得還要去始皇陵湊個熱鬧。
如今雷嚴一心放在重塑玉橫,光大青玉壇上,一早就把怎麼處理芙瑤的問題給拋在腦後。歐陽少恭自然不會特地和雷嚴提起,芙瑤自己也不會做什麼引人懷疑的事來給自己添麻煩。雷嚴自是不知在這個青玉壇最緊要的關頭,還有兩個人想著要趁此機會讓他不自在一下,而其中一個更是已經把他的命都算計上了。
隻是再好的計劃也趕不上變化。
在雷嚴和歐陽少恭一同離開以後,本想偷偷跟上一起去秦始皇陵的芙瑤,在看到寂桐獨自離開青玉壇後,便立時改變了主意。雷嚴的目標太過明確,而寂桐的意圖卻無人知曉。
芙瑤當下便轉了方向。
果然是另有隱情嗎?
一路跟著寂桐往衡山深處走去,芙瑤微微皺了皺眉。
此次雷嚴前去始皇陵卻沒有讓寂桐隨行,雖不知是不是和自己有關,但顯然寂桐一定不簡單。讓寂桐“照看”自己,與其說是相信寂桐,如今看來倒不如說是想把兩個不安定分子安排在一塊兒罷了。
那麼現下的問題就在於,寂桐到底有什麼秘密?現在又是要去哪裏?要去做什麼?
深山老林不比外麵的康莊大道,其中的草木精怪都頗具危險。然而觀寂桐一路平安無事地走下來,顯然是對這裏熟門熟路了。
跟著寂桐在一處山洞前停下。芙瑤略微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心下暗歎,若是無人帶領恐怕怎麼樣都尋不到這樣隱蔽的地方吧。
寂桐沒有立刻走進山洞,反而是有些猶豫和遲疑。芙瑤有些不解,看樣子這個山洞應該就是寂桐的目的地了,那又有什麼理由讓她躊躇不前呢?
時間就是金錢,芙瑤一點都不打算繼續耗下去。徑自上前問道:“裏麵有什麼?”
寂桐顯然是沒有想過會有人在,麵上一驚。看清來的人是芙瑤之後又是微微一怔。
“裏麵有什麼?”好整以暇地再次開口問了一遍,芙瑤忽然就對這其中的秘密有了刨根問底的興致。
寂桐微歎道:“姑娘自己進去看一眼不就明白了。”
芙瑤挑了挑眉,那麼大方?
似是看出了芙瑤的不解,寂桐繼續道:“反正,我也攔不住你不是麼?”
這話倒是不錯。芙瑤沒有反駁。一路行來,雖然看得出寂桐會不少法術,但無疑算不上精通,芙瑤自然是不怎麼擔心的。
隻是……
“未經此地主人允許不請自來,畢竟不好。若是寂桐不願,芙瑤自然不會強闖。”在人前芙瑤自是不會失禮於人。但若是寂桐真的什麼都不說,那麼在人後芙瑤少不得要偷偷潛進去一探究竟。
“此地主人?”寂桐麵上露出一絲苦笑:“我也不過是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這裏而已。這裏的主人……卻是另有其人。”
聽到寂桐這麼說,芙瑤有些錯愕,卻也沒再猶豫,徑自走進了山洞之中。
洞裏並不寬敞,再加上陰暗潮濕,乍一看沒什麼特別的,但在微弱的光線下,卻能若隱若現地看到石壁上刻著不少的字。
湊得近一些,芙瑤方才看清了石壁上的字跡。
太子長琴。
真是一個熟悉的人。芙瑤這麼想著。
真是一個不幸的人。微微有些感慨。
瞥見立於自己身側的寂桐,芙瑤卻是忽然失了感歎的興致,心下不由有些沉重。
“歐陽少恭……是太子長琴?”一句話裏頗為奇異的停頓,無疑說明了芙瑤的不可置信。
隻是芙瑤卻也明白,隻有這樣的解釋才說得通。歐陽少恭為何會與百裏屠蘇相交?為何要隱瞞自身的實力?為何一貫對歐陽少恭極好的寂桐會做出背叛之事。
然而在另一方麵,芙瑤卻是很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想當年,太子長琴那是出了名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兼之琴技高絕精於術法,又是祝融之子,女媧牽魂,除了伏羲小心眼地給他使絆子以外,誰不是都對太子長琴頗為讚賞的?哪裏會像歐陽少恭一樣有那麼一副乖戾的性子,時不時讓人心驚膽戰,還要掉幾根頭發。
果真是不能比的。
芙瑤心下也隻能暗歎一聲天意弄人。
若是太子長琴的半魂不曾被鑄成劍靈,若是另外半魂不曾選擇通過渡魂來活下去,那麼今日便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隻是可惜了百裏屠蘇。無端端被牽扯進這樣的事裏,實在無辜。
“你猜得沒錯。”寂桐的話打斷了芙瑤的沉思。
芙瑤轉身看向寂桐問道:“那麼,知道歐陽少恭是太子長琴的你,又是什麼人呢?”
山壁上既然不曾寫過歐陽少恭的名字,以歐陽少恭的性格,即便再怎麼信任寂桐隻怕也不會帶她來此。那麼,寂桐究竟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呢?
“我……”寂桐張了張嘴,卻終是什麼都沒說。
罷了。戳人傷疤的事還是少做為妙。
芙瑤暗自歎了口氣,知道這些已經足夠了。寂桐的事並不重要,她所能做的也影響不了什麼,不然也不會找上雷嚴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