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桐接下來打算去哪裏?”避開了之前的話題,芙瑤有些無奈,很多事情果然還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便越是舉步維艱。

見寂桐不答,芙瑤補充道:“不回歐陽少恭身邊嗎?既然他不明其中的緣由,對你又一貫尊重,想來也不會因為之前的事兒苛責你。”

“我又怎會不知……”寂桐心中越發苦澀。“隻是……既然我勸不動他,也阻止不了他……”那留在他身邊又能怎麼樣呢?

芙瑤默然。看著自己重要的人一步步走上與自己所期望的相背的道路,當真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

沉默半晌,寂桐方才繼續道:“卻是要勞煩姑娘告訴少爺,寂桐以後不能留在他身邊了。”

微微點了點頭,便應下了寂桐的請求。

……

知道了歐陽少恭圖謀不軌,按理說,芙瑤卻是應該快點和百裏屠蘇等人彙合,然後告知他們事情經過,再不濟也應該提醒他們小心才是。

然而芙瑤卻是慢吞吞地走在去秦始皇陵的路上。沒錯,是用“走”的。

太子長琴居然能變成兩個,不得不說,這是芙瑤見識過得上天開得最成功的玩笑。

初次穿越的印象自然是深刻的,越到後來,便越不在意,到了現今,芙瑤可以說是老油條了,當真是能做到前一刻還能對人噓寒問暖,若是換一個世界就能立即把親朋好友盡數拋諸腦後。

但是第一次顯然是不同的,能被夕瑤視為朋友的太子長琴,自然也是不同的。那麼若是有兩個對立的太子長琴,自己該怎麼做?

誰是太子長琴?

捫心自問,芙瑤隻能說都是,卻也都不是。

都是。所以芙瑤才會在發現百裏屠蘇身具太子長琴半魂的時候決定要幫他一把。

都不是。因為昔時榣山水湄邊擅彈琴曲的仙人再也不會存在了。無論是百裏屠蘇還是歐陽少恭,除了魂魄以外,再也沒有什麼能夠證明他們曾經是太子長琴了。

那麼,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

雖然不曾知曉歐陽少恭的真正心思,但是左右脫離不了殺死百裏屠蘇取魂一途。當然,這是最最基本的。就芙瑤在青玉壇的所見所聞而言,歐陽少恭絕對是在準備一個更大的局,不過現在芙瑤也沒那心思去探究了。

這一世的師弟命途坎坷,兼之還有紫胤這一層在,芙瑤想不出不幫他的理由。

那麼歐陽少恭呢?千年渡魂嚐盡人生百態,太子長琴寡親緣情緣的宿命他一並受盡,芙瑤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去反對他的計劃。

然後就是在芙瑤看來最最愚蠢的兩不相幫。在這樣的事情麵前,若是真的能做到袖手旁觀,那麼芙瑤覺得自己一定是修煉有成,已至太上忘情的境界了。

與其到最後忍不住跳出來做一些不經大腦思考的事情,倒不如現在把其中的利害關係考慮清楚,做一個能讓自己接受的決定。

想到這裏,芙瑤忍不住暗中抱怨,若是自己沒有突發奇想去跟蹤寂桐,那麼一定會立場堅定地幫百裏屠蘇的忙,這樣就不必選擇了。

若是不論情理隻論義理的話,倒也很好決定。歐陽少恭做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隻算渡魂就足夠讓他被千夫所指了。而百裏屠蘇再怎麼不討人喜歡,但畢竟還是一身正氣,行俠義之事。

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便是自己也沒把正邪分得那麼明白,如今居然想要憑善惡來左右立場了嗎?

這麼一想,芙瑤卻是忽然記起,自穿越以來,除了第一世的夕瑤和這一世的芙瑤以外,自己怎麼著或多或少都做了不少缺德事吧?

那麼這一次要不要也嚐試一下反轉劇,去幫歐陽少恭呢?

呸!自己的腦子一定是被門板擠過了。這種事要是能這麼決定,自己以後一定會悔得腸子都青掉。

太子長琴你還真是麻煩呐。

如果沒有被貶,沒有寡親緣情緣的宿命,現在的你,一定還是那個淡泊沉靜的仙人吧?

寡親緣情緣嗎?芙瑤無聲地笑笑。百裏屠蘇固然不為人喜,但是有紫胤有陵越還有那幾個剛認識不久的朋友,再算上自己這半個,倒也不是太慘。

而歐陽少恭,若是真的渡魂千年,自始自終經曆著那樣的宿命還能堅持到現在,倒真的是能讓人心寒、心驚以及欽佩了。

不過,說到渡魂之術,芙瑤卻是有些疑惑。穿越又是不是渡魂的一種呢?

若是這麼想的話,自己和歐陽少恭倒也無甚區別。

不,不對。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穿越,因為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回到之前的世界,所以再深刻的情誼,也會在離開之時一劍斬斷,再不回頭。

而渡魂……

芙瑤幽幽歎了口氣。歐陽少恭若是在換了一身殼以後,再跑回去找過去的親朋好友,那不是找死嗎?這和寡親緣情緣真的沒什麼關係。在這個封建迷信的社會,即使身上沒有背著這樣宿命的自己,也不可能跳出去和人說自己以前是誰誰誰,別人認出來是一回事,自己送上門又是另一回事了。即使是在崇尚科學的時代,敢做這種事的人也絕對是會被送進精神病醫院的主,歐陽少恭實在是……

想了半天,芙瑤還是決定用上“天真”這個詞來評價歐陽少恭。

希望別人看到的不是自己的一身皮囊,而能實實在在地接受自己的靈魂,這沒什麼問題。怎麼著世上所有的種族也都崇尚著內在美,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可是一個六十歲的老人換一身二十歲的皮,跑去和五十多歲的“前”妻說自己是她丈夫,這能成嗎?

當然不能。

因為不能,所以這樣做的人注定會受到傷害。

芙瑤不知道這應該歸結於歐陽少恭看不清現實,還是應該歸結於凡夫俗子的無知和恐懼。但是芙瑤知道,這世上有一個詞叫做“入鄉隨俗”。

作為仙人的太子長琴因為知曉世上有一種術法叫做渡魂之術,所以能夠接受容顏變換的事實,並且以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會接受的。

但顯然,凡人並沒有這樣高的“覺悟”。

歐陽少恭不明白,既然渡魂換身,那便應該拋棄過往,開始下一段生活,卻還想著與過去的親友重聚。這該是多麼愚蠢和天真的想法呢?

當一切不如意的時候,便用“天命”二字來解釋一切。應該說,感謝伏羲給了他這樣一個好理由嗎?

既然成為了人,既然不再是仙,那麼總該用人類的思維方式去考慮一下,一味地認為是世間所有人對不起自己,卻不反省一下自身的問題,然後一路走黑到底,這到底是誰的錯?

天意弄人。

最終,芙瑤還是選擇了這四個字來總結自己對歐陽少恭的看法。

真是一個可悲的人呢。可悲,而不可憐。自作自受,當然不可憐。但是這樣的命運,當真是太可悲可歎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倒過來,卻並不一定成立。

“你說……到底是天命左右了人生,還是性格決定命運呢?”芙瑤輕聲問著自己。

無解。這是芙瑤自己也窺不破的問題。

……

“方才收到芙瑤的消息了。”陵越抬眼看向百裏屠蘇道:“她說正在去秦始皇陵的路上。”

“秦始皇陵?”蘭生心直口快地脫口道:“那我們之前的猜測應該是對的了?”

“想來應是如此。”

“那我們真的要去挖陵墓?”蘭生顯然還有些猶豫。

陵越看了紅玉一眼道:“師尊早年有一位好友,亦是以盜墓為生,然則此法終究有傷天和,故而師尊的那位好友亦是極為短命。若是方小公子擔心,大可不必同去。”

“這……”陵越此言一出,顯然是語驚四座。

“呆瓜之前說的不會是真的吧?”襄鈴雖然是妖怪,但畢竟仍是小孩兒心性。

“此話自然不假。”紅玉終是出言道。“這驚擾死者之事實屬人之大忌,隻是阻止青玉壇勢在必行,如今隻怕要不得已而為之,心中當存敬畏。況且,我們若是不帶走始皇陵中任意物件,想來應該並無大礙。”

百裏屠蘇點頭道:“何況師姐已然先行前去,亦不能放任她一人在如此危險的地方。”

“若是沒有人反對,這便準備啟程前往始皇陵吧。”

紅玉微一沉吟道:“始皇陵離此甚遠,待我們趕去,興許已經遲了,須得想個法子……”

陵越也微微皺眉道:“以我的禦劍之術當可再帶兩人,可惜師弟不曾修習此法。”說著卻也有些著急。

聽到兩人的對話,百裏屠蘇思索片刻,便取出了之前遇上的那個裝瘋賣傻的尹千殤所給的卷軸察看了起來。

“師弟可是有所得?”陵越第一時間看到了百裏屠蘇的動作。

百裏屠蘇微微點頭:“尹千觴曾言此卷軸教人如何瞬忽千裏,我亦是心存僥幸,展開一閱。未知騰翔之術可有用處?”

紅玉展顏笑道:“若能學會,當可速速趕到始皇陵入口!”

作者有話要說:徹底服了,原來以為是自己網的問題,原來大家都在抽……

☆、所謂猶豫

稍稍加快了腳程,芙瑤立時趕到了始皇陵的入口。正欲入內,卻見方蘭生和紅玉一同出現在入口處。

“芙瑤?”蘭生顯然是沒想到居然那麼巧。

微微點了點頭,芙瑤看向明顯鬆了口氣的紅玉問道:“其他人呢?”

“應是已經進入始皇陵中了。我與猴兒稍晚一步,送了幾個安陸人回去,現下遇上芙瑤卻是巧了。”紅玉簡單敘述了一下芙瑤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事。

“師兄也在?”芙瑤有些驚訝。

紅玉笑道:“陵越公子得知芙瑤失蹤,自是擔心不已。”

芙瑤也不由笑笑:“有什麼好擔心的,我自然不會有事。”再怎麼樣有事的也該是別人才對。

“芙瑤的本事,紅玉自然是信得過的。”

“本事?什麼本事?”蘭生插話道:“不是說天墉會什麼禦劍之術嗎?怎麼芙瑤你比木頭臉他們還慢?”

芙瑤聳了聳肩:“劍丟了,自然沒法使禦劍之術。”青玉壇自然不會把兵刃留在自己身邊,既然找不到存放的地點,又不是什麼名貴的好劍,芙瑤雖然有些抑鬱卻也沒太過糾結。

“劍……丟了?”蘭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紅玉見芙瑤不願多說,隨即開口道:“若要敘舊,何不待事情辦完了再問,如今還是先進入始皇陵中與百裏公子他們彙合更為重要。”

“紅玉說的不錯。”芙瑤點了點頭:“阻止青玉壇的陰謀自然是最要緊的。”如果順帶能讓歐陽少恭改變決心的話……

不再多想,舉步先行走進了始皇陵。

紅玉微微皺眉,卻也不及細想,與蘭生一起跟了上去。

……

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要找點東西發泄一下的。對芙瑤來說,破壞秦始皇陵的機關,就是目前最好的發泄方式。一路暴力破解下來,蘭生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倒是把紅玉嚇了個半死。若不是芙瑤多多少少避免了絕不能強行破壞的機關,隻怕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饒是紅玉活了上千年對芙瑤的做法也是心有戚戚,隻能安慰自己至少在芙瑤的帶領下行進速度快了不少。

不久之後,芙瑤便隱隱約約地聽到了說話聲。走近一看,果然是百裏屠蘇一行。

陵越眼尖地發現了芙瑤,雖未開口卻是投過來關切的一瞥。

搖頭示意自己無事,隨即便看向了在場的唯一一個陌生人。

由幾人的對話裏,芙瑤便已知曉了麵前的人叫做尹千觴。“飲千觴”麼?眸子微暗,若是沒有搞錯的話,他和風晴雪身上的心法雖有不同,但無疑是同宗同源的。

一路同行,芙瑤對風晴雪的來曆已經基本確定了,必然是地界幽都之人無疑,那麼這個尹千觴……

耳畔傳來風晴雪的嘀咕:“……和大哥一點兒都不像……”

芙瑤抿了抿唇,裝作不相識麼?什麼時候幽都的人也變得那麼奇怪了?

“我說……這位新來的天墉城小姑娘也不用一直盯著我看吧?”尹千觴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卻在瞬間又恢複到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既然是你先開口挑釁的……芙瑤笑了笑:“長於術法卻用近身兵刃,確實值得多看幾眼。”

“哈,哪裏哪裏,我也就會摸點東西,哪有什麼大本事。至於這兵器嘛……看著威風就好,嘿嘿……”尹千觴笑著打著哈哈,卻也不再多說。

暗自留了個心眼。在發現了歐陽少恭就是太子長琴以後,芙瑤現在對這種性格身份與過去完全對不上號的人有著異常強大的戒心。風晴雪的話讓芙瑤有了九成九的把握肯定了尹千觴出自幽都,女媧既然養不出這種市井無賴的性子,那麼就隻能說明尹千觴有問題。

一旁的陵越微微皺眉,幾日不見,芙瑤身上到底是發生什麼了?

心思各異的幾人都沒有再說話,若不是蘭生一路無知無覺地發揚他的話嘮精神,隻怕就真的隻能一路沉默了。

在解開了一間恢弘大殿中的機關以後,眾人便看到了青玉壇眾人以及那些被擄走的孩子們。

見少恭也在,眾人頓時鬆了口氣,唯有芙瑤眼中明暗不定,顯然是還沒有從之前的意外事件裏回過神。

麵對服食丹藥後妖化的青玉壇弟子,芙瑤一點兒都沒猶豫,出手便扔了幾個風雷屬的仙術下去把麵前擋著的“人”全數轟成渣。

凡人初涉術法之時,所學的必然是五行法術無疑。修道畢竟要有循序漸進,五行法術作為基礎和根本,自然不能不好好修習。而世間也有不少人可以在不學五行法術的時候就修行五靈仙術,隻是如此一來未免根基不穩,若非天縱奇才,日後隻怕難有寸進。曾經的瓊華派,便是跳過五行法術而直修五靈仙術的,夙瑤資質不佳,身體屬性又和靈魂不合,再加上有妖界這座大山壓著,芙瑤也沒心情花力氣去打基礎,直接隨大流湊合了,直到後來當了掌門,也隻是偶爾和人提了幾句五行法術的好處,瓊華的大環境也還是那樣,至於旁人有沒有聽進去那就和芙瑤沒什麼關係了。

以芙瑤現在的修為來說,修習五靈仙術除了能一時占點便宜以外對將來的修行沒有任何好處,雖說像天墉這樣保守到隻要弟子不問師傅就不教五靈仙術,以免拔苗助長的做法也不怎麼可取,但總的來說,也確實應該把五行法術修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再學新內容,所以在芙瑤下定決心要好好修煉以後,就沒動過貪功冒進的心思。

隻不過在得了風靈珠以後,芙瑤也能借用一下其中的仙靈之力提高法術威力,連帶著這些沒修習過的仙術也能使用了。若是在旁的時候,芙瑤多多少少還會想著留點底牌,但是在看到歐陽少恭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以後,心中就隻剩下無名火起了,於是不經大腦思考便轟了幾道雷下去。

身旁的幾人一愣,連帶著麵前的雷嚴也是一驚。最後卻還是陵越打破了沉默:“師妹的修為卻是更為精進了。”

“哼,不過是雕蟲小技,今日便讓爾等見識一下真正的無上力量。”雷嚴顯然是惱了,毫不猶豫地吞下了手中的丹藥,瞬間與先前的青玉壇弟子一般妖化了,隻是那身上的勢卻不是先前幾人所能比擬的。

抬頭看了台階上房的歐陽少恭一眼,芙瑤微微閉目,繼而輕聲道:“拖延時間即可。”

百裏屠蘇有些詫異地看了芙瑤一眼,卻仍是點頭道:“聽師姐的。”

斂去了眼中的深思,芙瑤心下暗歎,若是能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話,那該多好……

不出芙瑤所料,雷嚴身上的氣雖強,但是在長時間的戰鬥以後,便迅速地冰消瓦解了。

“瑤瑤好厲害,怎麼會知道他們會後繼無力的?”風晴雪秉持著不懂就問的態度開口道。

芙瑤麵色不變,淡淡地開口道:“世間萬事萬物都講求平衡,自然不會有能夠永久提高人實力的丹藥,若是沒有猜錯,這應是將人畢生的生命力壓縮在一定時間裏而造成的近乎逆天的效果。”

“少恭!!你——”雷嚴不可置信地看向歐陽少恭。

“芙瑤說的雖不中亦不遠矣。”歐陽少恭點了點頭:“……數年以前,自我繼任丹芷長老之位,青玉壇各處便開始每日燃有熏香……那熏香本是我為了煉丹便利而製,除去提神,尚可調理氣息,令藥性與體內髒器如陰陽相合,使人吞服烈藥而不傷。”

說著,卻是看向雷嚴道:“洗髓丹恰是一味性烈之藥,你亦明醫理,當知藥毒本不分家。青玉壇內試藥,熏香在旁,自然無恙,但在此處……肉身力量的強大僅為曇花一現,服藥之人將迅速衰竭,五髒六腑遭毒性侵蝕,最終……難逃一死。”

芙瑤歎了口氣,歐陽少恭當真是心思縝密,這樣的計劃也確實是萬無一失。隻是……若要說雷嚴是咎由自取……

“無知凡人……凡心入魔……妄圖……”芙瑤麵帶複雜地低喃著。九天玄女的這一句話一直令芙瑤印象深刻,不為別的,隻因無知二字。無知是罪,不可饒恕。芙瑤從來沒有如此時此刻那麼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

昔日瓊華的覆滅是為無知,今日雷嚴的失敗亦是無知,隻是……這樣就能說知道的越多越好嗎?

沒有人注意到芙瑤的不對勁,卻是被百裏屠蘇的話吸引了全副心神。

“……我記得,那個笑聲。”百裏屠蘇閉目回想著:“狂妄,刺人心肺,我的族人就是在這聲音中一一死去……”

芙瑤聞聲看去,心下卻是忍不住猜測,莫非這事也和歐陽少恭有關?

看著歐陽少恭對百裏屠蘇的過去有些感慨的樣子,芙瑤扯了扯唇角,卻終是什麼都沒說。

“呀、快看!”襄鈴指著玉橫驚呼了起來。

抬眼看去,卻是玉橫吸收了青玉壇弟子的魂魄。

看到玉橫,蘭生方才想起自己還有事沒做。

芙瑤雲裏霧裏地看著蘭生和那個從玉橫中出現的女子交談著。先前錯過的東西太多,隻言片語也理不清思路。隻是看著難得表現得極為認真的方蘭生,芙瑤倒是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

蘭生將那個叫葉沉香的女子送去往生以後,眾人便決定啟程回安陸了,經曆那麼多事,也確實應該放鬆一下心神了。

瞥見落於眾人身後的歐陽少恭和尹千觴,芙瑤不動聲色地在門口處停下,雖說此處的隔音效果極好,但芙瑤卻仍是隱隱約約地捕獲了不少信息。

“……應有兩年未見……”

“……還要多謝你,願意跟在百裏屠蘇身邊,實因此人對我至關重要……”

“……能不能盡量別牽連那姓風的小姑娘?”

“……小姑娘瞧著人挺好,像個妹妹似的……”

……

歐陽少恭和尹千觴兩人一出來就看到了芙瑤略顯陰鬱的臉,怔愣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芙瑤的唇邊露出一絲冷意,徑自打破了沉默:“故人相見……可還聊得盡興?”

“芙瑤有心了。”歐陽少恭對現在的情況雖有些意外,卻仍是在第一時間回過了神。

“真不好意思,我是無心的。”毫無誠意地開口:“我是想來告訴你,寂桐離開了。”

“是麼。”歐陽少恭微一沉默,繼而說道:“卻是要多謝芙瑤相告。”

“……”我不說你也不問嗎?芙瑤歎了口氣:“今天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說罷,便先行轉身離開了。

如果歐陽少恭開口,芙瑤自然也不介意花點時間來和他說說太子長琴的問題。但是既然他不問,那麼便已經說明他絕不會為任何人或事改變自己的計劃和決定,自然是什麼都不需要說了。

回了安陸,將被擄走的孩子們都送了回去,芙瑤便被紅玉叫住了。

“芙瑤這些日子可還好?”先前在路上便已經覺得有點不對,隻是一時半會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很好。”參觀了歐陽少恭的密室,知道了太子長琴渡魂,還遊覽了秦始皇陵,確實很好。

紅玉心下越發不安:“若是出了什麼事,芙瑤也不必總是一個人擔著,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朋友吧?”

芙瑤看了看紅玉,繼而搖頭道:“盡量不要讓百裏屠蘇出事。”明知道有歐陽少恭在,若是自己什麼都不做,百裏屠蘇根本沒有幸免的可能,卻還是……

紅玉一怔,隨即笑道:“那是自然。”

沒什麼心思與紅玉深談,匆匆作別之後,卻是遇上了陵越。

看到芙瑤,陵越微一點頭,開口道:“我方修書一封讓鐵柱觀來處理自閑山莊的後續問題,那裏的怨氣太深,隻怕會驚擾安陸的人們。”

芙瑤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了解。

陵越沉默片刻後道:“師妹有些不對勁。”

“很明顯麼?”漫不經心地應下,芙瑤卻不知究竟該說些什麼好。

“若是從前,師妹縱然為人處事頗為散漫,但是對於人命關天之事總是願意花上幾分心力的。”而現在對自閑山莊那麼大的事卻連半句疑問都沒有。

“這樣啊。”之後便沒了下文。

片刻之後,芙瑤方才開口道:“師兄明日便要啟程回昆侖了吧?”

見陵越點頭,芙瑤便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明日我與師兄一同回去。”

“師妹不打算繼續照看師弟嗎?先前芙蕖來信說,掌門已遣了淩端師弟下山。”陵越有些疑惑,不知芙瑤緣何做出了回山的決定。

芙瑤意味不明地笑笑:“我忽然發現,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話挺有道理的。”連自己的問題都搞不定,果然還是不要亂來的好。

既然沒法做出選擇,那麼就回昆侖吧。眼不見為淨,無論結果如何,都不管自己什麼事。

“何況師弟也有了幾個知己好友,以後的事情,想來沒什麼不能應付的。”當然,除了應付歐陽少恭的陰謀以外。在這件事情上,芙瑤一點兒都不看好百裏屠蘇。

陵越沒有接話,半晌過後方道:“若是有事可來找我。”

芙瑤笑著點頭,心下卻不免歎息,有事的從來都不是自己呢。

兩人一同走回了客棧,卻見百裏屠蘇獨自一人呆在客棧外。

陵越上前喚了一聲:“師弟。一路奔波勞頓,怎麼還不去休息?”

百裏屠蘇微低了頭:“無妨,隻是心緒繁雜,難以入眠。”

芙瑤歎了口氣:“若是為了那起死回生藥一事,還是莫要抱太大的希望才好。”

“師姐放心,屠蘇自然不會過分苛求。”

“明日,我與師兄便啟程返回昆侖,師弟獨自一人還需小心謹慎一些。”麵對自家命途坎坷的師弟,

芙瑤還是忍不住多囑咐了兩句。“無論事成與否,都記得要盡快回山。”

“勞師姐費心了。”雖然對芙瑤的決定有些驚訝,但更多的卻是了然,畢竟是天墉的大師姐,怎麼著都不可能總是在外麵遊蕩。

看著麵冷心熱的百裏屠蘇,芙瑤心下也有些感歎,若是可以,自己倒確實是希望這孩子能有一個好結果。心下一動,卻是不由自主地開口道:“如果有機會,記得和那位風晴雪姑娘一同回她的家鄉一探。”

百裏屠蘇麵上浮現出些許詫異,雖然不解卻是直接點頭應下,沒有多問。

☆、所謂莫測

入夜,最然很想好好休息,但自青玉壇歸來後,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的習慣,一時半會兒卻是怎麼也改不掉的。

在聽到阿翔的叫聲以後,芙瑤便也起身走了出去,隨後的便看到了一群夜貓子。嘴角微微抽搐,這一路尋找玉橫,本來就多愁善感的人更加寢食難安不說,便是神經大條如方蘭生也開始有了成長的煩惱,如今看來,倒還是隻有襄鈴沒多大變化。隻是這一路上的風風雨雨,恐怕也讓本就靈動聰慧的小狐狸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吧。

總是要成長的,隻是,如果是這樣的方式,未免太過殘忍。

瞥見一抹杏色的衣角,芙瑤忍不住輕歎出聲:“太子長琴啊……”

歐陽少恭步子微頓,隨即便向芙瑤走來,雖然沒有開口,隻是眼中的陰沉狠辣卻是暴露無遺。

輕笑著搖了搖頭:“不用帶著那麼大的敵意吧?你也知道我不是那麼多事的人。”

“哦?”歐陽少恭笑得令人心寒:“我還以為,知曉此事以後,芙瑤會立即去為百裏少俠出主意呢。”

“既然少恭早已設了套,我又能如何呢?”這畢竟是太子長琴的事,不論最後是誰得了誰的魂魄,自己都隻能接受。若是插手,不論怎麼樣日後隻怕都會後悔,而什麼都不做,至少還能用“這是太子長琴的選擇”,來說服自己。

“設套?”歐陽少恭揚了揚眉:“若是百裏少俠不曾上翻雲寨,少恭又怎會有此機會?”

這算是福兮禍所伏嗎?在希望的背後卻是暗藏殺機。“我現在隻想問一句,起死回生藥真的存在嗎?”雖然已經有了答案,卻仍是忍不住抱有一絲期待。

“嗬。想不到神女夕瑤竟也會如此看不穿。”歐陽少恭冷笑道:“凡人無知,然而神女夕瑤竟也沾上了凡人的天真愚昧麼?”

天真愚昧?芙瑤歎了口氣,自己先前得知歐陽少恭數千載渡魂以後便是這麼評價他的,如今卻是反過來了嗎?這是不是說明,其實不論是自己還是歐陽少恭都在自作聰明?

“情深不壽。”不知怎的,芙瑤就忽然想起了這麼一個詞。“因為是長琴吧……”長琴、長情,隻可惜偏偏情深不壽。

芙瑤的話雖然看似沒頭沒尾,歐陽少恭卻多多少少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

“何必呢。”芙瑤微微搖頭:“把身邊所有人都看得極重,遭遇了千萬次的背叛卻仍不回頭,究竟是天性還是人心呢?”

歐陽少恭心下一跳,麵上卻是越發地冷了。

“太執著了啊。”芙瑤稍稍抬頭,看進了那雙微帶涼意,卻仍是盡顯溫潤的眸子。居然已經偽裝到這個地步了麼?還是說,太子長琴的本心仍然不曾改變呢?“若是把所有人都看做生命中的過客,你便不會像現在那麼悲傷了吧。”

“悲傷?”歐陽少恭似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你是在同情我?”

芙瑤的眼中平靜如水:“其實……你連被人同情可憐的資格都沒有。”既然都是自作自受,那麼便應該有了覺悟。

歐陽少恭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那麼你又在哪裏看出我是在悲傷了?待我取回百裏屠蘇身上的命魂四魄,一朝達成所願,自是喜不自勝,何來悲傷一說?”

就好像一盆仙人掌,芙瑤這麼想著。“你的心已經被憤懣填滿,被哀傷吞噬,隻剩下一片空洞。它無時無刻不在乞求著,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理解它,希望有一處淨土可以棲息,希望能有一根救命稻草。你可知道……在凡人身上祈求這些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不過是知道了我是太子長琴,你就以為自己足夠了解我了麼?”

芙瑤笑笑:“我自然是不了解的。至少,我不理解,為什麼已經對人心絕望的你,還要一世一世地渡魂。”早早放棄,不也是一種解脫麼?不過,畢竟不能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

歐陽少恭微微沉默,半晌之後方才開口道:“太深的痛苦會令人變得執著,哪怕麵對死亡,也隻能逆天而行,一步步走下去……”

“……太深的痛苦嗎?”收斂了自己心中的不以為然。“所謂痛苦,也不過是因為你放不下而已。”

“嗬……芙瑤……夕瑤當真是幸運,在我看來,對生死之事毫無執念者,一定還沒有經曆過真正絕望的別離……”慢慢平複了心境,歐陽少恭卻是稍稍收起了幾分厲色。

芙瑤幽幽一歎:“你看,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區別。”說著卻是笑了起來:“若是一開始就不曾付出深刻的感情,又怎麼會在別離的時候絕望?太子長琴,束縛你的甚至不是天命,而是你自身的長情。”

一時之間,兩人卻是都沒有再開口。

“還真是涼薄呢。”末了,歐陽少恭隻能這樣感歎道。

“神明本就不該有情的。”且不說旁的,隻是有了感情以後,便無法度過那永恒的漫長生命。芙瑤或許做不到習慣這一點,但是卻能理解,並且不斷努力適應這樣情感淡漠的狀態。

“也許你是對的。”歐陽少恭麵上有些悵然之色。“隻是,或許從前的太子長琴因為長情而感到絕望。不過,在我已然看開的現在,你以為我還會為這些而痛苦?此時此刻,我不過是想要讓你那百裏師弟來品嚐一下絕望的痛苦罷了。”

“有差別麼?”芙瑤笑笑:“讓他絕望痛苦,不就是希望他能對你的事感同深受嗎?說到底,你還是希望有人能理解罷了。”若是果真看開,便不會在意了。

微一沉吟,卻是斂去了笑容,頗為認真地看著歐陽少恭:“我不能理解。對我來說,若是有一個人能夠完全理解我,那麼我隻會覺得恐慌,那麼為什麼你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期待?”

“你以為,在你印象中的我,便是真實的我了麼?”你又憑什麼認為,我在期待旁人的理解?

“罷了。”知道這次的談話也隻能是不了了之的,芙瑤便覺得與歐陽少恭爭辯沒有任何意義,反正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的。“反正,我也不過是出於對曾經的太子長琴的懷念而來和你說這些話的,既然無法改變現在的你,那麼也無所謂了。”

“如此看來,神女夕瑤,與凡人亦無不同。”歐陽少恭麵上閃過一絲冷嘲:“一朝渡魂換身,便不再是過去的那人,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原來如此。”芙瑤了然:“這就是你一直解不開的心結麼?那麼你確實可以認為我與旁人無甚區別。”

“畢竟,在我來說,我確實希望在換了張臉換了個身份以後,過去的親朋好友不要來找我。與天真得想要同時擁有每一世所識之人認同的你,自然是不同的。”說罷,沒有任何猶豫,便徑自轉身離開。

“對了。”走出數步方才頓住,沒有回頭:“明日我便會離開,少恭的計劃還請自便。”不需要再猶豫,也不需要擔心。擁有這樣天真想法,卻仍然不願改變的你,縱使心機再深,手段再狠也決計不可能完美實現自己的計劃的。在輸贏這一點上,我更相信百裏屠蘇。

歐陽少恭的眼中明明滅滅,卻終是不再多想,緩步走出了客棧。

……

翌晨,在百裏屠蘇等人確定了要出發去尋找仙芝煉藥以後,芙瑤和陵越便與眾人告辭準備回昆侖山了。

“好可惜。瑤瑤這就要回去了,如果能繼續一起出海就好了。”風晴雪麵上有些惋惜,但更多的卻是灑脫。

芙瑤笑笑,有這樣的小姑娘在身邊,百裏屠蘇不論遇上什麼事,都不會失去希望的吧,那麼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尋找玉橫既然已經告一段落,之後便是百裏師弟的私事了。身為天墉大師姐,長時間不回去總是不好。”

風晴雪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做挽留。

“此次一別,也不知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了。不過若是諸位來昆侖山,芙瑤亦可一盡地主之誼。”看了看略有些不讚同的陵越,芙瑤笑笑:“雖說外人不能隨意進出天墉城,但是昆侖山的景色亦是一絕。”

陵越微微搖了搖頭,卻沒有阻止:“後會有期。”臨行前方看向百裏屠蘇道:“也希望師弟能盡早得償所願。”

百裏屠蘇點頭道:“承師兄吉言。”

與陵越一同回到天墉,見了涵素真人,老老實實地認了錯,芙瑤便回了自己闊別已久的居所。心下一鬆,複又揚起一抹苦笑,自己居然已經把這裏當成家了麼?不過這樣的感覺,也不算太糟。

能有一個可以停靠的地方確實不錯,隻要不會沉迷就好。

不得不說,太子長琴能變成歐陽少恭給芙瑤的衝擊實在太大,如今的芙瑤卻是越發確定了感情是毒絕不能亂碰,還是提升實力最能給人安全感。

不再去想遠離天墉的那些是是非非,芙瑤的日子終於回複了平靜,走上了正軌,隻不過在沒多少人注意的情況下,卻是將生活重心慢慢偏向了修煉。陵越雖然有些擔憂,但是想到青玉壇之事,也隻能歸結為芙瑤的自尊心作祟了。

幾日之後,芙瑤便得到了紫胤出關的消息。在陵越向紫胤彙報了百裏屠蘇的事離開以後,芙瑤卻是尋了紫胤商量一下關於百裏屠蘇魂魄的事。

“百裏屠蘇身上的命魂四魄原本是太子長琴的。”芙瑤的第一句話便讓紫胤皺了眉。

“焚寂劍靈就是太子長琴。”芙瑤補充道:“可是太子長琴還活著。”

紫胤麵上露出了些許訝色:“這怎麼可能?”成為劍靈之後,剩下的魂魄竟然還能保持心智麼?

“我也想知道這怎麼可能。”芙瑤歎了口氣:“不過,凡人自然不可能,神魔之流倒真是不好說。”

“不說這個了。”麵上浮現出些許倦色,芙瑤覺得自己現在一想到太子長琴就隻有“累”這個感覺。“抑製百裏屠蘇煞氣的方法我有了眉目,也已經告訴過他了,隻是結果會怎麼樣,我也說不準。”

紫胤心下雖也有些喜悅,卻仍是為那魂魄之事而有些擔憂。“煞氣一事既然已有定論自然是好事,隻不過若是太子長琴要取回魂魄,那屠蘇……”

揮手打斷了紫胤的話。“你也隻能相信他不會死而已。”左右這也不是你幫得上忙的事。“百裏屠蘇是你的弟子,幫他的忙是天經地義,屬於人情。但是,既然找不到理由阻止魂魄原本的主人去收回他的東西,那麼你也隻能旁觀。”當然,若是歐陽少恭再做點別的事,那就有理由去摻和了。

紫胤沉默不語,卻也不像是被芙瑤說服的樣子。

“其實我現在很想知道,焚寂劍靈是怎麼跑到百裏屠蘇身上的。若是還在劍裏,你現在也不用那麼煩惱了。”當然,若真是如此,便是芙瑤自己也不需要煩惱了。

紫胤歎了口氣:“此間糾葛卻是要讓屠蘇自己去探明了。”

……

且不說在天墉城眾人的反應,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堆麻煩才借到船的百裏屠蘇一行人卻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

“這裏是……”在欣賞海底景色的時候被卷入到一個漩渦裏顯然不是什麼好事,而在看到這個海底漩渦裏的惡劣環境以後就不僅僅是驚慌而是驚恐了。

“小心!此處布滿了抑製靈力的咒文,絕非尋常之所!”百裏屠蘇一眼掃過隨處可見的紋飾,心下不由一凜。

“這裏是什麼地方?之前那個漩渦又是什麼東西?”蘭生有些搞不明狀況,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四處打量著。

紅玉雖然還很鎮定,但臉上也有些驚疑:“此處的符文是做壓製之用,卻是與牢獄之所有相似之處,莫非……”

晴雪有些好奇:“牢獄?紅玉姐知道這是哪裏?”

紅玉微一點頭:“隻是有所猜測,但若真是如此,未免太過巧合,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嗨,什麼巧合、匪夷所思的,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尹千觴打斷了眾人的談話。“要我說啊,反正也沒個出路,四處看看說不定還能尋得那什麼一線生機呢。”

隻是尚未等眾人發話,便看到有人走了過來。

“這是……”紅玉隱隱約約覺得麵前的不是活人,但卻分明與常人無異。旋即驚呼道:“小心,這都是死在這裏的修道之士。”

話音剛落,眾人便見那些“人”拔劍砍了過來,隻是無神的雙目卻說明的這都是無意識中的動作。但盡管如此,那劍法的殺傷力卻一點兒都不容小覷。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麵前的“人”解決掉,紅玉和百裏屠蘇卻是不由同時開口道:

“這衣飾……”

“這劍法……”

兩人對視了一眼,皆是閉口不言。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蘭生抓了抓腦袋,明顯是對眼前的詭異狀態絲毫沒有底。

“這些隻怕是被關押在此處的修仙之人,因受到此地陣法的壓製,無法運功而死在這裏。隻是因為修行之人身負靈力,故而麵目如生,不曾腐爛。”紅玉說著,卻是微微有些慶幸對這裏應該非常了解的人已經回了天墉。

“被關押在此處的修仙之人?”襄鈴睜大了眼睛:“他們是犯了什麼錯嗎?”

紅玉微微一歎:“若是所料無錯,此地應是東海漩渦,是神界專門看守犯錯的仙人之用,隻是……最近的一次,被押送至此的卻是一整個門派的修仙之人。”

“一整個門派?”蘭生大驚:“不是說看守仙人的嗎?既然還沒成仙,那怎麼會……”

紅玉搖了搖頭:“此事幹係甚大,一時半會兒卻也說不明白。”

蘭生看了看百裏屠蘇:“那剛剛木頭臉說的劍法,又是怎麼回事?”

百裏屠蘇搖了

搖頭,但在聽了紅玉的話以後,眼中卻是越發地疑惑了:“這劍法,和師尊常常獨自練習的,似乎並無不同。”

“……”眾人一時卻不知該怎麼接話,劍法相似還能說是有相通之處,但“並無不同”……

“還是繼續探查一下吧。”紅玉建議道。

隻是,越發地深入之後,饒是始終無甚表情的百裏屠蘇也不由驚訝了起來。“這……”紅玉先前說到服飾的問題百裏屠蘇雖沒有在意,卻是留了心。終於在看到了不少“人”之後,肯定了這裏一定和紫胤有很大的關係。

卻是因為瓊華的服飾在不同層次的弟子自然是不同的,如果說在外圍低輩弟子的衣服沒有給百裏屠蘇太大的感覺的話,那麼越到裏麵,與紫胤平時的穿著便越為相近,如此一來,百裏屠蘇又怎能不想到其中聯係?

☆、所謂玄霄

“很好。”未見人影,但眾人耳畔卻傳來了清晰的人聲。“能將瓊華劍法去蕪存菁,不愧是她看好的弟子,不愧是瓊華唯一成仙之人。”

看到眾人眼中的茫然不解,紅玉心下一緊,該不會是那個人吧?

“敢問前輩是何方高人?可否現身賜教?”謹慎地執劍上前兩步,百裏屠蘇揚聲問道。

一聲冷哼讓眾人心中越發不安了起來,下一刻便見眼前出現了一個男子。貌若雙十,長發披散,隻是周身滔天的魔焰卻讓人知道麵前的男子絕非人類。

紅玉暗自戒備,卻已是確定來者是玄霄無疑。

“真是令人驚訝,”一眼掃過百裏屠蘇等人,“不過昔時他身為修仙弟子便喜歡和異類為伍,如今倒也不怎麼奇怪。”

卻顯然是想到了那個夢貘一族的少主,隻是慕容紫英似乎當時並不知情吧?哪裏來的“喜歡和異類為伍”一說啊。

眾人聽了玄霄的話,卻是越發地謹慎起來,微不可查地將襄鈴護在身後,生怕他忽然發難。

“哼。”對幾人的小動作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玄霄一一看過紅玉、百裏屠蘇和襄鈴:“有一個劍靈,一個……半仙?那麼這個小妖還真是算不上什麼。”

不得不說,玄霄不愧是瓊華弟子,雖然不及紫胤的愛劍成癡,但最先關注的卻是身為劍靈的紅玉。不過中間那個詭異的停頓是怎麼回事啊。

“劍靈?半仙?”蘭生看了看紅玉,又看了看百裏屠蘇,疑惑蓋過了恐懼,率先打破了沉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時半會兒隻怕也說不清楚。”紅玉搖了搖頭,心下卻越發糾結了起來。“敢問……這位前輩……”

玄霄揮袖打斷了紅玉的話:“讓一個不知年歲幾何的劍靈稱呼前輩,我玄霄可沒有那麼大的麵子。”

果然。紅玉歎了口氣,好好的出個海居然能跑到東海漩渦,然後還遇上了這人,果然是運氣太差了。現在隻能說幸好芙瑤已經回去了麼,不然豈不是要打起來了?

風晴雪看了看不住發顫的襄鈴,又看了看被玄霄一句話堵回去的紅玉,不由開口道:“不是說,這裏是關押修仙門派弟子的地方嗎?怎麼會有魔?”

紅玉瞥了沒有絲毫想解釋的玄霄一眼,道:“昔年,這位玄霄……前輩也曾是瓊華派修仙之人,隻是後來……”後來因為種種緣由,最終落得凡身入魔的結果。紅玉這麼想著,卻沒有再多做解釋,顯然是覺得麵對著當事人不僅很有壓力,而且說這些也不怎麼合適。

玄霄微有些驚訝,卻是不曾想到紅玉竟會對這些過往之事如此了然於胸。

百裏屠蘇聞言道:“先前一路行來迫不得已與貴派弟子動手,驚擾死者,還望前輩見諒。” 吉林小說網www.jlgcyy.com為您提供(古劍)靜聽鬆風寒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