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總為浮雲能蔽日(1)(1 / 3)

後繼有人?

太康元年,司馬炎推出一係列重要的改革舉措,包括占田製、租庸調製和罷州郡武備,分別對應土地分配、稅收和國防。

“占”者,即“自隱度其戶而著名籍也”,好比黑戶自己主動找政府上戶口。而有了戶口,你就可以取得一塊土地的所有權,也稱名田,這種製度從商鞅變法時開始施行。不論男女老少,都有這個權利,男的七十畝,女的三十畝。

國家保護你生產,你就得交保護費,這就是租庸調、田租、戶調和勞役。

各項稅收實行階梯製。十六歲到六十歲的男子,是丁男,交五十畝的稅,共四斛(約八十公升),相應年齡段的丁女,交二十畝的。

六十到六十五歲的老爺爺和十三到十五歲的男孩子,也不能抹煞其勞動積極性,算作次丁男,交一半,次丁女那就是老奶奶和小女娃兒了,不用交。十二歲以下和六十六以上的人,都是老小,法律規定可以不事生產。

戶調主要是交絹和棉,家裏有丁男的,一年三匹絹、三斤棉,丁女或次丁男領家過日子的,減半。生產落後的邊遠地區,要麼減負,要麼交布代替。

勞役倒沒什麼新的硬性規定,有事叫你你就來。

罷州郡武備,即撤銷地方政府的武裝力量,僅配備少量的治安執法人員,大郡一百名武吏,小郡五十名。我猜,武吏大概相當於民兵小隊長吧。

下麵看看政策的效果。

占田上限,是針對平民百姓的,一個九品官可占田十頃,是普通丁男的十四倍有餘。而按人頭計稅,比曹魏時期按田畝數量計稅,實際上可以征收更多。這占田是上封頂,下不保底,不管你能占多少,占了以後耕不耕得了,年景收成如何,隻有人頭還在,租子照樣交。

所以,官員們對占田戶調沒什麼意見,但在罷州郡武備這件事上,不少人表示了擔憂。山濤和交州牧陶璜就是其中兩位。他們指出,地方上沒有軍隊,萬一出了點邊急,怎麼辦?

實際上,山濤的思慮非常深遠,他當初甚至反對伐吳。他說,應該保留吳國這個外患,如果沒有外患,內部矛盾就凸現出來了,而內部矛盾往往深刻複雜,更難解決。

這理由乍一看挺奇特,但在現代社會心理學中,並不新鮮。據說,要保證一個群體的緊密團結性,你就必須給大家提供一個敵人的形象,可以是真實的,也可以是假想敵,但必須具體。比如,基督教裏必須有撒旦的存在,而希特勒在煽動群眾時,把槍口對準了可憐的猶太人。因為一個群體沒有外部敵人,就會產生內鬥。

司馬炎當時沒有聽信山濤的理論,現在,也沒采納關於州郡武備的意見,因為他忙著操心另一件事——帝國的傳承。

大家苦等十來年,太子的智力水平依然沒什麼改觀。

衛瓘急了,準備放開膽子,努力一把。趁著一次君臣宴飲的機會,他借著酒勁,晃晃悠悠往皇上麵前一跪:“臣有話說。”

有話請講。

衛瓘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半晌,才摸著皇帝的坐榻,喟然長歎道:“此座可惜啊!”

司馬炎當即聽出了衛瓘的弦外之音,原來,又是個要動太子的。你們這些人啊,看著都聰明一世,為什麼遇到問題,不幫我解決,反而要製造新問題呢?

盡管心裏老大不高興,司馬炎還是給衛瓘留足了麵子,“衛公,你喝高了吧。”

聽了皇上這句話,衛瓘立刻明白,此路不通,如果執意要走,頭破血流而已。撞南牆向來不是衛瓘的風格,從此,閉口不提廢立之事。

司馬炎為什麼對傻太子情有獨鍾?

前麵已經說過,齊王司馬攸的威脅始終存在,立長立嫡,父死子繼的原則,必須堅持下去。此外,司馬炎對於繼承人執政能力的擔憂,也已經放鬆了不少。

司馬衷還是那個司馬衷,但他為大晉生了一個好皇孫。據說,皇孫司馬遹自出生以來,一直養在爺爺身邊。有天,太子來給父皇請安,諸皇弟也在場。太子對弟弟們很親熱,走上前去,一一握手慰問,一直握到了司馬遹。

這時,在一旁看著的司馬炎笑了,兒子哎,這是你親兒子,不是你兄弟。司馬衷一聽,馬上放開了兒子的手,做出一副人父應有的姿態。別說太子傻,還是很懂禮儀的。

皇孫司馬遹一點也不像他爸,從小機靈無比。

有次宮中傳來火警,司馬炎登上望樓,觀看火情,司馬遹當時才五歲,也跟在司馬炎身邊,見此情景,把祖父拉到暗處,煞有介事地說:火光不可令照人主,不吉利!爺爺,我罩著你。

還有一次,司馬遹跟隨爺爺視察豬圈,看到肥豬就說,豬這麼肥了,繼續養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趕緊殺掉,犒賞部下。司馬炎當時就樂了,下令殺豬。

這小子可以啊,人精一枚。

後繼有人,司馬炎放心了,多次對外宣稱,這孫子頗有其高祖司馬懿的風采。這個讚揚相當到位。平時有這麼誇人的麼?“你很了不起,像我爹!”何況司馬炎這是把自己孫子比作自己爺爺?

堵住悠悠眾口,保住司馬衷的太子之位,也就保證了司馬遹的將來。口說無憑,讓我們用考試成績來證明一切。

為了凸現這場考試的真實有效性,司馬炎特地把一些朝中大員和東宮的屬官、師傅伴讀等人都叫出來,舉辦招待宴會。大家都在這好好吃飯,我把試卷密封好,給太子送去,讓他獨立答題,我們就在這等著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