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金陵王氣黯然收(3)(2 / 3)

張悌認為,一旦晉國大舉來伐,東吳必將土崩瓦解。

這一天,果然到來了。張丞相帶著兩三萬人,心情悲壯,踏上征途。

吳軍行到牛渚(馬鞍山南),張悌下令西渡長江,主動迎擊王渾。這時,沈瑩提出了疑問,晉軍凶猛,自開戰以來,攻無不克,上遊諸軍喪失殆盡,這兩三萬兵幾乎已經是我們的家底了,萬一失敗,那可就全完了。

張悌隻能苦笑,到了這個地步,但凡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東吳必亡。恐怕等不到王濬大軍到來,將士們就逃光了。反正也是一個死,不如冒死出擊,萬一天可憐見,打敗王渾,也許還能為東吳贏得一些時間。

如其喪敗,當同死社稷。

在張悌的感召下,吳軍似乎又燃起了一絲鬥誌,三萬軍隊渡過長江,第一個目標便是駐紮在楊荷(安徽和縣北)的晉將張喬。

張喬當時隻有七千兵力,自忖抵抗不住,便閉城堅守,同時城頭上掛起了白旗,不要逼我了,我認輸啊。

諸葛靚提出屠城,張悌以事有緩急且殺降不祥的理由否決了,他接受張喬的投降,大軍繼續前進。

“張喬可不是真心投降,不過權宜之計,”諸葛靚很清醒,說,“如果把這七千人都坑殺,正可以長我軍士氣,若置之不理,必為後患。”

事實證明,諸葛靚說對了。

很快,吳軍就與晉揚州刺史周浚狹路相逢。兩軍對陣之際,沈瑩率領吳軍中最為精銳的五千丹陽兵,對晉軍發起了三次猛烈的衝擊,晉軍絲毫不亂。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沈瑩沒有辦法,便引軍撤退。

撤退是一個比進軍更考驗指揮水平的課題,泄了氣的吳軍混亂起來,大家也不管什麼隊形了,也不管什麼領導了,隻顧逃命。

晉將軍蔣勝、蔣班撿了個便宜,趁亂襲擊。

張喬看到這個場麵,立馬把白旗撤了,擂起戰鼓,就奔吳軍而來。幾路晉軍,把張悌等人圍住,斬殺士兵八千餘人,沈瑩、孫震戰死。

隻有諸葛靚領數百人逃出生天,他發現張悌不見了,趕忙領著人馬前去營救。但張悌此行早就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兵敗,則以身死國,尚惜此命何為?

諸葛靚急了,國之存亡,豈君一人能支,生命誠可貴,何必呢?

張悌流淚了,喊著諸葛靚的表字說:“仲思啊,今日就是我的死日,當年我還是個孩子時,便得到你家長輩丞相(應指諸葛瑾)的賞識,人俱有一死,但恐死不得所,今以身殉社稷,複何道邪?”

諸葛靚也流淚了,死命去拉張悌,張悌不為所動,眼看晉軍已經殺來,諸葛靚放開了手,自顧逃去,走出百餘步,驀然回首,張悌已經倒在晉兵刀下。

連丞相都戰死了,東吳大勢已去。接下來,王渾要做的,就是繼續前進,攻占建業!

然而,這個時候,王渾卻按兵不動。

有一種心理現象,叫成功恐懼症,眼看努力很久的事即將大功告成,當事人卻害怕了,猶豫了。咱們常說的婚前恐懼,也是這種心理的具體表現之一。我懷疑,王渾此時的心情有點兒類似。

此戰,最好不要冒任何損失風險,穩妥為上。

聽說王濬已經來到建業上遊的三山,王渾便寫信讓他到自己營中,商議軍國大事。

王濬接到這封信,可不怎麼高興。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麼?孫晧現在的狀態,束手就擒而已。

他的判斷是對的。

幾天前,吳將陶濬引兵從武昌回到建業,君臣相見,陶濬拍著胸脯跟孫晧保證,蜀船都是小船,哪裏比得上我們東吳的大戰艦,給我兩萬水兵,足以退敵!

從陶濬的話,我們可以看出,這位仁兄大概一路繞道走,從來就沒親眼見過王濬的船隊,對蜀船規模的認識還停留在幾十年前。

但孫晧相信了,他搜羅起所有剩餘的部眾,把兵符節鉞都交給了陶濬,哥們,就靠你了。

陶濬沒見過世麵,不代表手下將士們不了解真實情況。什麼?明天我們要去打王濬的航母?這不是找死麼?

第二天一早,吳軍人去營空,所有的士兵連夜逃走,一個沒剩。

敵人都這個熊樣了,收建業如囊中取物,何必調轉船頭,還跑去和王渾商量,到底有什麼好商量的?

王濬不理解,王濬也不高興。不管你了,先下建業再說,十年夢想,一朝成真,誰也別攔著我。

老王VS老王

孫晧耀武揚威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他發現,以前那些見了自己戰戰兢兢、莫敢直視的人們,突然變得囂張跋扈起來。

先是幾百人把他圍在大殿之中,逼他殺掉近侍岑昬,等到王濬大軍逼近,左右更開始大肆搶掠,還在皇宮裏到處放火。

孫晧終於後悔了,寫了封檢討書給司徒何植(舅舅),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啊,你們投降吧,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