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金陵王氣黯然收(1)(2 / 3)

其中,建平和西陵對東吳國防的意義尤為重大,因為這兩地是吳荊州最西北的兩個郡的治所,巫山和三峽就在其境內。建平郡西,緊貼著就是晉國的巴東郡。

晉國這次同時派徐胤攻打建平,絕非多此一舉,一旦攻下建平,再得到西陵,就牢牢控製住了巫山三峽地區,這可是沿長江由蜀入吳的唯一通路。

一出三峽,天地可就寬了,詩雲,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詠的就是出三峽後的全新景色。對東吳來說,這裏是一把鎖,一旦打開,上遊的敵人趁江水而下,千裏江陵一日還,無險可守!

所以,西陵是長江中上遊最後一道防線,萬萬不可失去。隻要西陵還在,東麵的江陵還算處於腹地,縱然羊祜能攻下江陵,在吳軍的包圍圈中,他日後也守不住,何況江陵當時城固兵足,盡可以抵抗一陣子。

此外,西陵還起到扼製荊州西南山區少數民族的作用,西陵一失,人心浮動,這亂子可就鬧大了。

陸抗暫時把江陵放到了一邊,對羊祜來說,應該是個利好。羊祜在研究軍事地理時,又發現了另一個利好。

當初,陸抗曾令江陵守將張鹹築起一個大壩,攔截江水,盡淹城北平地,以達到阻絕外擾內叛的目的。羊祜看著這片大水,靈機一動,水能載舟哇,何不利用這片水路,以船運糧,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兵者詭道,虛虛實實,羊祜拿定主意後,反而揚言道:我將破壩、退水,給步兵開條近路。

可惜,羊祜這次玩過了頭,對方可是陸遜的次子,從小沒少讀兵書,更有多年實戰經驗,你是唬不住的。

一聽羊祜要破壩,很好,陸抗捎信給張鹹,令他速速把大壩扒了!大家一聽,又瘋了,再一次紛紛勸阻,陸抗再一次堅持己見。

陸抗賭對了,羊祜領兵到了當陽,就聽說那片水已經沒有了,隻好用車子運糧,多費了不少力氣。

楊肇的軍隊來到西陵時,陸抗早已做好了抗敵準備,讓公安督孫遵沿長江南岸阻擊羊祜,水軍督留慮向西攔截徐胤,而陸抗自己則以前期築就的圍壘作屏障,恭候楊肇多時了。

兩軍還沒正式開戰時,一名叫做俞讚的吳軍軍吏,跑到楊肇處投降了。他比不上步闡,人家嫁妝豐厚,整整一座城,不過,俞讚還是帶來了當下很實用的東西——吳軍圍壘的軍事部署情況。

吳軍中,有相當一部分士兵是夷人,也就是南方少數民族,這部分人由於文化語言、理解能力和訓練水平的差異,戰鬥力差些,他們所駐守的區段,可以說是整個防線的薄弱環節。俞讚帶給楊肇的,就是這些薄弱環節的具體所在。

陸抗心裏清楚,內部人士叛逃,肯定會伴隨著我方軍情的泄露。幹脆來個將計就計,他連夜調兵遣將,把夷兵和東吳精兵把守的區段,來了個大對調。如果楊肇有心占這個便宜,please,be my guest!

羊祜犯了心機太重的錯誤,而楊肇犯了頭腦簡單的錯誤。情報能不加分析,不假思索,就直接使用麼?第二天,楊肇率軍攻打那些“薄弱環節”,遭到吳軍精銳猛烈打擊,死傷慘重。

這次失敗,傷了楊肇的士氣,硬撐了十幾二十天之後,他還是沒從傷害中恢複過來,一直處於黔驢技窮的狀態,沒辦法,趁著夜深人靜,跑吧。

考慮到步闡還在、西陵未收,陸抗放棄了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打算,但這不妨礙再耍耍楊肇這個傻瓜,於是吳軍把戰鼓擂得山響,做出要追擊的架勢。這下把楊肇的部隊給嚇慘了,大家為了保證逃跑速度,紛紛脫下了礙事的戰甲,一路狂奔。陸抗見狀,立馬派出一支小分隊追上,楊肇軍無心抵抗,一路敗逃。

楊肇敗走,西陵無望,那江陵也就沒有必要打了,羊祜、徐胤便也撤軍引退。陸抗對形勢的估計絲毫不差。失掉外援之後的西陵很快被攻下,步闡及同謀將吏數十人被誅殺,皆夷三族。

奪回西陵之後,陸抗加都護(相當於當年的周瑜),無功而返的羊祜被貶為平南將軍,楊肇免為庶人。

陸抗自此變成了東吳軍隊最高統帥,但他並不居功自傲,謙虛如常。你以為我要表揚他麼?沒猜對。

因為陸抗實在沒什麼好高興、好得意的。這一仗,東吳雖然勝利了,但實際上卻可以算是失敗了。

江陵的大壩被毀了,確實破滅了羊祜借水運糧的企圖,但大壩防叛禦寇的戰略作用也隨之喪失了,再築?不花錢啊,不累人啊?

步闡以及數十名將吏被殺了,東吳能夠使用的人才又少了一批。西陵本來就是吳國的戰略要地,還好拿回來了,不然,可以算是一敗塗地。

而晉國雖然打了敗仗,但清算起來,並有什麼重大損失,大將也沒有什麼傷亡,僅楊肇免為庶人而已。羊祜遭貶,隻是一個形式主義的懲罰,甚至可以說是個勉勵,事後證明,司馬炎始終沒有喪失對羊祜的信任。

所以,奪回西陵之後,真正忘乎所以得意洋洋的,隻有孫晧一個人而已,兼並天下這個夢幻肥皂泡越吹越大了。

君子的較量

羊祜,泰山南城人,祖上世代都是二千石的地方官。不過,羊祜家更有名的親戚來自母家,比如外祖父蔡邕,阿姨蔡文姬(《胡笳十八拍》的作者)。他親姐姐羊徽瑜嫁給了司馬師,是為景獻羊皇後,後又升級為弘訓羊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