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身體是風流的本錢(1)(1 / 3)

叛逆小青年曹芳

曹芳的諡號,是“厲”,邵陵厲公。

殺戮無辜曰“厲”,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諡。但在我看來,他的所作所為,遠不至於暴虐血腥的程度,頂多一個叛逆小青年罷了。

朝中先有曹爽,後來是司馬懿,如今是司馬師,最後這位尤為登峰造極,集大將軍、侍中、持節、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於一身,甚至可以劍履上殿,入朝不趨!實際朝政不容曹芳置喙,甚至在氣場上,他也壓不住司馬大將軍。

後宮本應是他的自留地,可偏偏還有個郭太後,哪怕像娶媳婦、續弦這種事,曹芳自己也做不了主。

含著一口怨氣,曹芳向騎在頭上的權威們發出了嚴重抗議。他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就要這麼幹,誰能把我怎麼著(我自爾,誰能奈我何)?”

所謂殘酷青春,性與暴力,成了他發泄精力和表達抗議的兩個主要渠道。

那時候色情出版還沒發展到產業化的程度,但人的創造力是無窮的,曹芳看現場直播。他有幾個寵信的小優,也就是青年男演員啦,其中袁信、郭懷是最得寵的兩個。

光天化日,芙蓉殿前,袁信、郭懷等人裸體上陣,與宮人們追逐遊戲。曹芳還在廣望觀下,讓他們“作遼東妖婦”,這個真想象不出來是什麼表演,大家腦補吧。

這些事,是後來曹芳被廢時,太後詔令裏給定的罪名。老話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所以吧,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不過我個人有點兒信。

一般來說,謊話比較籠統含混,缺少細節,比方彈劾某皇帝時,很概括地說“耽於女色,不問政事”啊之類的。但如果事情描述得栩栩如生,細節豐富,大多是真的,就像曹芳這幾件事,言之鑿鑿,有人物有時間有地點,還有人證。

比如,清商令令狐景勸他,你不要這麼幹,這麼幹影響不好。曹芳不高興,拿塊烙鐵來,燒紅了就去給令狐景身上蓋章,讓你多管閑事!

太後的母親死了,他照樣娛樂不息,清商丞龐熙也看不下去了,也來勸。當時曹芳手裏正拿著彈弓,準備打鳥玩兒。我也不打鳥了,你這個目標大,不用瞄準,且吃我幾彈弓吧。

天子燒你打你,你還不敢躲。臣子們鬱悶了吧?

其實,曹芳心裏更鬱悶。玩鬧,隻是一種表達抗議、強調地位的手段。二十歲的曹芳決定,把本屬於自己的權力奪回來,哪怕是交給比較放心的人也好啊。可誰又能撼動和替代司馬師呢?

悄悄地,他開始了詢問調查,很快,出主意的人來了:中書令李豐。

李豐向曹芳推薦夏侯玄,夏侯玄我們認識,這人最近比較煩(居常怏怏)。曹爽事敗,夏侯玄雖沒獲罪,但多少也受到了牽連,居要職得重用就別想了。

他在風流名士的圈子裏挺有名氣的,有風度,有口才(談玄嘛)。他的政治軍事才能,在跟曹爽伐蜀時也展示過,不好說完全沒有,但也不怎麼樣。

物以類聚,李豐也是一個類似的人物,十七八歲時,已經名滿天下。

當年,杜畿、李恢和東安太守郭智,三人是好朋友。李豐是個海內公認的少年英才,郭智的兒子郭衝,吃虧在長相上,“有內實而無外觀”。

杜畿見到這倆侄子後,評論道:“李恢沒有兒子,不但沒兒子,連整個家族都要失去了。郭智沒什麼可擔憂的,郭衝子承父業還是沒問題的。”

這話說得真難聽,李豐一個活蹦亂跳的大小夥子就站在你眼前,你怎麼硬說人家不存在?這不是赤裸裸的詛咒麼?李恢聽了,一點也沒生氣,他相信杜畿的眼光,為了避免兒子闖禍,他讓李豐閉關謝客。

問題是,你關不了他一世。李豐成年後,還是順利出仕了,而且挺像塊做官的料兒。曹爽和司馬懿明爭暗鬥期間,他就是有本事兩頭落好,不但安安全全地躲過了誅曹爽事件,還把齊長公主(曹叡女)娶回家當兒媳婦了。

司馬師子繼父職,上台秉政,又提拔他當了中書令,幫皇帝擬詔書,發詔書。順便提一句,曹魏一般是不設相國丞相的,機要大權,實際上就在中書省,可以說是一個決策機構。這也是中央政治製度由漢朝的“三公”製向以後唐朝的“三省”製發展的一個關鍵過渡。

這說明,司馬師信任李豐,覺得這個人才值得培養。

但李豐毫無感恩之意,以我的才華,當個中書令還不夠我發揮的。他又感到,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應該提攜一下親友團。這個團裏的主要成員是夏侯玄、皇後的老爸張緝,第二梯隊還有黃門監蘇鑠、永寧署令樂敦、冗從仆射劉賢等人。

李豐也知道,夏侯玄和張緝身份特殊,司馬師恐怕是不會重用。於是,他繞過司馬師,直接找皇上,而且做得很絕,建議以夏侯玄來取代司馬師。

具體人事變動方案是這樣的:請以夏侯玄為大將軍、張緝為驃騎將軍(官階僅次大將軍)。

曹芳對此安排表示讚許,一個是真本家(曹操本應姓夏侯),一個是嶽丈老兒,怎麼著也比司馬師強。

這個想法很美妙,而李豐大概是本著給好朋友一個驚喜的良好願望,行動之前甚至沒跟夏侯玄打招呼。

從此,李豐經常一個人進宮和曹芳密談,最後定下了計劃:“拜貴人的那天,調集各營兵力把守宮門,陛下臨近前廊時,我們借此機會共奉陛下,率領眾官士兵,誅殺大將軍。”

為保萬無一失,李豐還定下了計中計,他和蘇鑠、樂敦、劉賢商定,到時候萬一天子反悔不從,幹脆就把他也劫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