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憂天下”變成“天下憂”(4)(2 / 3)

小船繼續向前劃啊劃啊,想要回到組織的懷抱。突然,在離司馬懿大船還有十來丈的時候,王淩被全副武裝的衛兵們攔下了,不準靠近。

王淩心裏咯噔一下,但猶強作鎮定,緩和氣氛道:“這可真誤會了哈。有啥事,您寫封信叫我就是了,何必勞動大駕率軍前來呢?”

這句話的用詞值得玩味,有必要引用原文,道是:“卿直以折簡召我,我當敢不至邪,而乃引軍自來乎!”

“卿”字亮了!

魏晉以來,對於爵位較低者稱卿,要麼就是平輩之間表示親昵,才稱對方為卿。這裏應該取第二種情境,王淩想跟司馬懿套近乎。

司馬懿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答道:“因為卿不是一封信能叫得動的人啊。”話說到這份上,王淩一下子明白了,什麼赦罪,什麼情真意切的勸降書,都是引君入甕的把戲!

當場他就急了,叫道:“你坑我,你對不起我(卿負我)!”

司馬懿大義凜然:“我寧願坑你,也不能坑國家!”

王淩最後服毒自殺,結果隻有一個,具體過程倒有幾個版本。

版本一:司馬懿帶著王淩回京師,途經賈逵廟,王淩大喊一聲:“賈梁道(賈逵),我王淩乃大魏忠臣,此心惟有神明可鑒!”這一嗓子,與其說是衝著賈逵訴衷腸,不如說是喊給司馬懿聽的。但人家不予理睬,王淩深感落寞,然後,經過項城時,服毒自殺了。

版本二:從王淩投降的場麵開始,就不大一樣。司馬懿親切接見了他,不但鬆綁,還把朝服啊,印綬、符節啊這些七七八八的東西都還給了他,又派六百步騎兵護送他回京都。這麼優厚的待遇,王淩好像還是不滿意,然後,經過項城時,服毒自殺了。

個人覺得,這倆說法都有點不合人情。

王淩的表現是貪生怕死的,不然他幹嗎一收到勸降信,就把自己綁起來,送上門去。要說經過賈逵廟,他看到老朋友的靈位,憶往昔崢嶸歲月,看今朝大勢已去,一時激憤死了,也有點牽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更應該忍辱負重,繼續老領導老朋友老兄弟的事業,死了算什麼,死了更對不起賈逵了不是?

還是《資治通鑒》的記載更靠譜。按司馬光的觀點,過程是這樣的:王淩確實不想死,但他到底能不能活下去,決定權不在他手裏。司馬懿好幾天也沒給出個明確意見,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回京路上的王淩心裏,那可是波濤洶湧,無限狐疑,to be or not to be?這是一個問題。

他沒法任由這個要命的問題懸在半空,於是主動向司馬懿提問。當然他沒有直接問,“卿咋想的,殺不殺我給個準信兒。”他向司馬懿要棺材釘,玩隱喻。司馬懿當即就差人給送了一大包過去,卿要棺材釘啊?好,要多少給多少,隨便用,甭客氣,不夠我這兒還有。

王淩收到這包玩意兒,心裏頓時拔涼拔涼的,這是必死無疑啊,也別等人家動手了,留點體麵,自己來吧。於是,服毒自殺了。

就這點留體麵的願望,最終也沒得到滿足。

司馬懿先把王淩在揚州的舊部全部收治,凡是參與這事的,一律誅三族。然後他又掘了王淩的墳,把屍體從棺材裏請出來,暴屍三日,朝服、印綬一律燒成灰,直接往土裏一埋,連個裹屍席都沒有。

那個“馬虎”曹彪,奉命自盡了。這事一出,曹魏諸王的日子更不好過了,從此以後,一律搬家到鄴城,嚴加看管,不許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