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一個男人是典型的中國傳統男人,那麼他勢必會將“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古訓化入他的骨髓,而鉤弋夫人不僅美得“沉魚落雁”,還給年逾六旬的漢武帝生了一個兒子,幫助他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是更完美的女人了。
但是,鉤弋夫人和李夫人一樣,在漢武帝那裏,她自身的價值一樣也是不存在的。最具色相的李夫人是漢武帝寵幸的性對象,而鉤弋夫人則是漢武帝傳宗接代的工具,她們唯獨不是她們自己。
瑞士心理學家榮格說,比弗洛伊德層麵的潛意識更深的是集體無意識,每一個文化都有自己的集體無意識,而這集體無意識中藏著很多原型,每一個典型的人,都可以視為這個文化的集體無意識中的原型的映現。
由此,我們可以說,李夫人和鉤弋夫人即是我們文化中的女性原型。理解了她們的故事,也就理解了女人的很多心理。或者也可以反過來說,當你覺得很難理解現代女性的心理時,你不妨去想一想李夫人和鉤弋夫人這些曆史上的名女子的故事,或許你可以從那裏找到一些答案。
女人的感受男人負責?
女人是什麼?
如果僅通過我做谘詢的經曆則可以說,女人是想抓住男人而不得並由此感到痛苦的人。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成年的女性來訪者基本上最初都是因婚姻戀愛的問題來找我的,而她們當中有近80%的人有著類似的痛苦——她們最在乎的男人不在乎她們。
常常有人會說,女人是愛情的動物,所以一旦發現愛情似乎不存在時,她們就會陷入巨大的痛苦中。
但我可以很確定地說,男人也是愛情的動物,一旦發現愛情不存在時,男人的整個存在感也會受到動搖,雖然男人會有一些例外,譬如法國哲學家斯賓諾莎就不需要女人,他總是獨自一人躲在一個地方思考倫理學。但普遍來講,絕大多數男人一樣都是愛情的動物。
問題是,男人和女人對愛情的理解不同,似乎可以概括成:女人對愛情的理解導致了男人的痛苦,而男人想逃離這種痛苦時,就會被女人理解成他們不愛自己,於是會陷入更大的痛苦中。
女人如何理解愛情?一位來訪者的說法雖然極端一些,但非常典型,她對我說:“他(她先生)對我好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在天堂,他對我壞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在地獄,為什麼他就偏偏不能對我好一點?!”
她說得絕對理直氣壯,以至於在那一刻我覺得,心理學中一個最基本的原則“每個人為自己的感受負責”真的不成立了。
作為谘詢師,我理解她這種心理的合理性,知道它現在的邏輯,也知道它是如何產生的。同時,作為男人,我也同情她的丈夫,她對自己這個觀點有多肯定,她的丈夫就會有多痛苦。
這種痛苦,俄羅斯文豪列夫·托爾斯泰深有體會。1910年11月,在一個飄雪的夜晚,82歲的托爾斯泰再也無法忍受妻子,他逃離家,逃入寒冷黑暗中。11天後,他在一個火車站上死於肺炎,而他臨終前最後的要求是,不許妻子來到他的跟前。
這種痛苦,美國前總統林肯也深有體會。他遭遇暗殺,身負重傷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時,最後一個要求也是不許妻子來看他。
我的另一位來訪者也見到過男人的這種痛苦。他說,嶽父去世前,看到他嶽母走進房間,突然激動起來,掙紮著向妻子伸出一隻手,揮舞著,好像在對相處一生的妻子大喊:“出去!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這幾個男人的這種痛苦,在我看來,都源自於他們無法很好地處理妻子的那種人生哲學——“我的感受你負責,你對我好一點我就在天堂,你對我壞一點我就在地獄,你為什麼就不能對我好一點?!”
看起來,這個人生哲學似乎沒什麼,不就是“好一點”嗎?但這其實是要加一個定語的——“時時刻刻”。
女人一旦有了這樣的信念,她的注意力就會完全放在伴侶身上,這就成了男人不能承受的沉重。
對此,法國作家蒙特郎非常反感,他因而將女人描繪成男人的噩夢。他欣賞尼采對女人的態度——“見女人時,帶上一條鞭子”,他認為男人必須高高在上,對女人必須粗暴,否則女人就會吃掉他們的力量。
他說,對女人來說,愛就是吞沒,在假裝給予的同時攫取之,一如托爾斯泰夫人令人戰栗的呐喊:“我以他為命,為他而活,我要求他也像我對他一樣來對待我。”
一位女士對我說,她愛她的先生。我問她怎樣愛他。她說,每當他回到家裏,她必定已為他準備好了一份水果、一杯茶水和一套睡衣,甚至牙刷上都擠好了牙膏。
這就像是托爾斯泰夫人的心聲“我以他為命,為他而活”,但假若這就是全部那也沒什麼,而這位女士在聊天中也一再向我強調說,這就是全部,她沒有什麼要求。
但她先生的感受卻完全不同。他對她說:“你不要為我做這些事,你為我做這些事時總有期待,而我滿足不了你的期待,那時你就會生氣。”
而她聽不進先生的這些話,她說:“我就是愛你,所以我必須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