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潤玉將黃泉水取了過來。
錦覓早已倒好了茶水等著,潤玉將一滴黃泉水滴入水中,眼見著鄺露喝下,心中緊張之情幾乎溢到了嗓子眼處。
待鄺露喝完了近半盅,才問:“如何?”
鄺露仔細感受了一下,沒覺得哪裏不一樣,隻好搖搖頭表示並無動靜。
潤玉的緊張感一下便散開了,鬆了口氣的同時內心深處也不免有著一絲失望。
“怎會如此?”錦覓疑惑,拉著鄺露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打量了個遍,“上次明明就是取來了黃泉水,我親自給潤玉放在了茶水之中的呀!”
真是叫人費解。
難道同樣的泉水,隻解男不解女?
“無妨,”鄺露倒是不以為然,笑著拉了錦覓坐下,“大概還有些別的什麼?既然解不開,想來便是天意了……”
話還未說話,隻覺心髒劇烈一痛,疼得她忍不住捂著心口彎下腰去。
“露兒!”潤玉一步搶上前來抱住她。
鄺露隻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就連潤玉擔憂的聲音也逐漸遠去。卻有光由遠至近照射而來,那光中還攜著一張張熟悉的畫麵。
“既然各自都已重新開始,便算了,又何必再讓他記起,徒增事端。”她看見自己站在魔界的街道上,對拉著她的錦覓笑言。
她雖口中說著“算了”,心中卻是萬般無奈。
“化蝶意,紅絲情,悲歡離合,惟願君心似我心。”她又看見,自己拿著一截紅繩遞給潤玉,眼中心底滿了盼望,“鄺露心悅殿下,願以紅繩明心跡。”
那時她帶著破釜沉舟之心向潤玉表明心意,隻盼能得到他的回應。
光芒自眼前不斷飛逝,巨大的衝擊力令鄺露忍不住身子發軟往下跌去,被潤玉一把抱了起來,迅速走進房中,將她放在了床榻上,又對慌慌張張要去請岐黃仙官的錦覓道:“不礙事,想來是黃泉水有用了,再等片刻看看。”
“殿下喜歡怎樣的女子?”飛過來的光中,鄺露站在璿璣宮的門口,雖已然知道對麵那人忘了前塵過往,卻仍滿含盼望問他,“小仙莽撞,敢問殿下,喜歡怎樣的女子?”
隨即,光芒宛如飛逝的箭一樣從腦海中一道一道閃過。
在凡間的一幕幕過往走馬觀燈般從鄺露的眼前掠過,裏麵盛載著她每一次看向潤玉時的深情,心悅卻終難成全的傷痛。
鄺露隻覺有大量的情感如同漲潮的洶湧海水,猛地一下灌了進來,讓她感覺自己的心仿佛一下置身在冰海,一下又被拋入進火山,很是煎熬。
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堅持不住時,光芒驟然停止,眼前豁然開朗。
她看見自己悄悄站在一處大石後看著禦落池內,現出龍尾閉目養神的潤玉。
她就著逆向的人潮快速奔向璿璣宮,一身士兵打扮地朝潤玉行禮:“天兵鄺露,向夜神報到。”
她將一段紅繩放在潤玉手中,勉強道:“願殿下能夠得償所願,往心之所向,早已與錦覓仙子修成正果。”
她跪在潤玉麵前,莊重而肅穆行禮道:“上元仙子鄺露,願一生跟隨殿下,效忠殿下,死而後已。”
她一次又一次的轉身,卻從未得到潤玉的一個挽留。
潤玉一次又一次的轉身,給她留下的皆是冰冷的背影。
他說:“鄺露,你退下。”
“鄺露,你先退下。”
甚至在他不惜傷害自己去救錦覓時,對攔阻他的自己厲聲喝道:“退下!”
眼淚宛如斷線的珠子順著鄺露的臉龐滑下,這所有的情感一並複蘇時,有甜蜜的,甜到嘴唇在發顫;也有苦澀的,苦到心都在疼痛。
鄺露慢慢睜開眼睛,淚水已然模糊了視線。
她看向潤玉,見他眼底臉上滿是遮掩不住的焦急,不禁彎唇輕輕一笑,含著淚道:“潤玉……”
僅此一聲,飽含了前世今生的情深,也含盡了曾經苦守不得的痛楚。
“露兒,你都記起了?”潤玉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問道。
鄺露輕輕點頭,“都記起來了。”
錦覓悄悄退了出去,將這一方天地留給了他們二人。
潤玉伸手為她擦拭著臉龐淚水,在她額頭印下極輕的一吻,見她仍有止不住的淚水,又去親吻她的眼淚,“別哭,露兒,你的每一滴淚都落在了潤玉心裏。我知道,是我讓你受苦受傷了……”
潤玉抱住她,溫柔的聲音裏含盡愧疚與心疼,“露兒,是潤玉之錯,大錯特錯。自你忘卻舊情後,潤玉便常常自責,痛不欲生,隻盼著此生還能有彌補的機會。”
鄺露拉了拉他的袖擺,待他低頭看下來時含淚笑道:“都過去了。潤玉無需自責,兜兜轉轉都是天意,如今得潤玉以真心相待,鄺露此生再無遺憾。”
“不好的一切,都已經過去。”潤玉道:“以後我不會再讓露兒受一絲的委屈。”
他會用一生的愛來護她,用一世的情來敬她。
想到鄺露此前答應賜婚是迫於天帝的威壓,便忍不住又道:“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