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鳳離開緲玉仙宮時,站在門外凝視著銀白色的大門久久不曾回神。
他何曾不知道他與鄺露中間隔著天塹。
如今整個天界,恐怕除了叔父,沒有人再看好他與鄺露的親事。
一朝天堂,一朝地獄。
他與鄺露定情那日,眾仙家道賀之聲猶如在耳,轉瞬之間,隨著朝堂風向改變,這些道喜也宛如昨日黃花般消散。
他心下明白,鄺露夾在他和母神之間很是為難,何況還有鳥族對她虎視眈眈。
其實要改變這一切實在簡單,隻要他放手便可……
旭鳳右手緊握成拳,緩緩閉上雙眼,將那一抹深刻的決絕盡數遮掩。
可他舍不得啊!
他愛鄺露,從凡塵回到天宮,百年不變。那深情宛如日月星辰,周而複始始終都在。
要他放手,實在猶如剜心。
旭鳳轉過身大步離開,堅定地走向紫方雲宮。
旭鳳再次去到紫方雲宮時,沒有人知道他和天後達成了什麼協議,當他從紫方雲宮出來後又立刻去求見了天帝。
天帝與他麵談後終究心軟,答應赦免天後所做之事,隻是暫不歸還鳳符,也不許擅離紫方雲宮。
青珩君到璿璣宮將此事稟告潤玉時,潤玉正完成一幅新的畫像。
青珩君瞥見畫軸還未卷起的地方,是一張美如三月春花的笑顏,這張臉他曾多次在夜神的筆下見到——是蓬瀾公主鄺露。
那邊的書架上,堆滿了此類的畫卷。
夜神無事時便要畫上一張,各樣姿態、不同的神情,若真要細數下來,隻怕已近百幅。
“看來,母神這招苦肉計總算是奏效了。”潤玉目光凝在畫像上,半晌後才在旁題字:我見青山多嫵媚,望青山見我亦如是。
將筆擱在一旁,又尋了根絲帶將畫卷係好後,才道,“不枉費她這麼辛苦,寧願被父帝訓斥禁於紫方雲宮也要走這一步險棋,如今旭鳳終於下定決心要爭奪這帝位,也算是遂了母神心願了。”
“殿下既早就算出天後此番行跡是故意為之,何以不避開?”青珩君不解,“如今火神定意要與殿下一爭,豈非給殿下帶來更多阻礙?”
“非也,”潤玉親自走到書架旁,將畫卷慎重放了上去,“旭鳳不爭,露兒隻會對他愧疚不忍,與他終將難斷。他若真爭,才會與露兒越走越遠,直至親手葬送這段情緣。”
青珩君這才恍然大悟,忙彎腰行禮道:“殿下神機妙算。”但想到如今蓬瀾公主對他算不上親近,不免又問:“殿下為鄺露公主做了諸多事情,為何一件也不提?讓公主知道豈不是更好?這樣殿下也能馬上就走到公主身邊了。”
“我不必一次走到露兒身邊,”潤玉微微一笑,道:“隻需一日走近一步,一步靠近一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終有一日我會站在她的身邊,她的記憶裏也隻剩下我。”
“殿下如此,太辛苦了。”青珩君終是不忍。
“無論是喜是痛,隻要是露兒給的,本殿都甘之如飴,”潤玉走到桌前,再鋪開一張潔白的畫軸,提了筆卻不忙著寫字,隻是微微出神了半晌,才道:“紅鶥長老之事處理的如何了?”
“回殿下,”青珩君笑道:“不必我們出手,鳥族已收集了不少信息來為紅鶥長老洗脫罪名。想來再過不久,鳥族族長便會奏請天帝釋放紅鶥長老。”
潤玉點了點頭,從一旁隨手取了張紙,在上麵飛快寫下數語後,擱筆伸手在紙的上空一籠,字跡緩緩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