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再一次夢見自己被人硬生生拔掉了龍角,鮮血從他額頭流下來時,他甚至以為自己會這樣死去。
從夢裏驚醒時,他渾身都是冷汗。
等天蒙蒙亮時,潤玉去到緲玉仙宮,對鄺露道:“露兒,我想再去一次洞庭湖,你可願陪我?”
鄺露不解道:“不是我不願陪你前往,你已經去過一次,可那裏並無你要找之人,又何必再去。”
“我對那裏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潤玉道:“走近那裏我便感到莫名的心慌,既想知道真相,又怕知道。但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再去一次,哪怕此次前往結果依舊。”
鄺露看向他,“你決定好了,還要再去一次洞庭湖?”
“是。”潤玉點頭,“露兒,我希望你能與我一同前往。”
他不想獨自一人麵對這些惶恐不安,更不想一旦發現什麼時,身邊連一個可以握緊的人也沒有。
鄺露目光移開,思考了片刻後,再度對上潤玉滿含期盼的眼神,緩緩點頭。
兩人再度到洞庭湖時,還是幾日前來時的那般景色,未曾改變。
然而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湖麵卻是廖無人煙,隻偶有飛鳥從湖的上空掠過時,給這偌大的地方帶來一絲絲的生氣。
潤玉站在岸口凝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久久不能回神。
鄺露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眺望著水天相交的遠方。
微風拂過,繚繞起他們的衣擺隨風飛舞,兩人的發絲在風中繾綣纏繞,相融在一起。
“我要去湖底一探,”潤玉緩緩轉頭,對身旁人道:“我想,那裏會有我想知道的答案。”
鄺露知道他說的是雲夢澤,便道:“你既已做了決定,鄺露陪你同行便是。”
潤玉嘴角彎起一抹極淺的笑意,隨即單手一揮,一道光將他和鄺露籠罩其中。
鄺露微微驚訝,抬頭時見潤玉朝她伸過手來,不由得一怔。
“我們走。”潤玉道。
鄺露看了看他始終遞來的右手,在與他視線相對時遲疑著將手送了過去。
潤玉握緊了鄺露的手,感受到從她掌心傳來的溫暖,心也在瞬間安定下來。
光帶著兩人往洞庭湖下飛了過去,頃刻間消失在了水麵。
“雲夢澤……”
潤玉站在湖底的大門前,抬頭看著上麵懸掛著的三個大字,模糊之間覺得仿佛不該是這三個字。
是什麼呢?
潤玉微微蹙眉。
“雲夢澤”三字在眼前變得朦朧不清,反而是“笠澤”二字逐漸清晰起來。
“是這裏。”潤玉打量著大門,站在原地半晌後才走上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是這裏,他記憶裏的地方。
一草一木,一花一物,沒有一絲的變化。
潤玉沿著前殿繞過屏風進入內殿,越往裏走,原本模糊不清的記憶越加清晰有形,那些本早該忘卻之物也在腦海中變得立體。
桌上的白玉茶盞,地上的琉璃長燈,窗前的紫紗帳……
這些似乎未曾改變,還保持著原來的位置和樣式。
“我記得這裏,”潤玉環顧著殿內四周,眼底浮現出複雜的神色,“我好像來過這裏……”
不止是來過。
他越回想越覺得這裏熟悉到,閉上眼睛都能知道殿內的布局和呈設。
鄺露站在內殿的門口靜靜看著,隻等到潤玉將內外殿都走完,才轉身問她:“為何這裏空無一人?”
“本就空無一人。”鄺露回答:“便是曾經有人居住,如今也早已不在。”
“為何不在?”潤玉追問。
“時光流逝,物是人非。”鄺露歎道:“已過去了萬年,難道居住在此的人,會一直留在此處等待嗎?”
潤玉往後退了一步,似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答案般,眼底閃過一絲絕望。
“時光流逝,物是人非。”潤玉無聲歎息,總覺得心裏極度難受,卻又說不出是哪裏不舒服。
“潤玉……”
“露兒,我們走吧!”潤玉邁步往前走去,步伐緩慢而沉重。
他以為這次過來,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卻不想還是一樣。
他到底丟失了什麼?忘記了什麼?
為什麼不給他找回的機會?
兩人從水中出來時,潤玉仍是情緒低落,雖麵上不顯,但鄺露卻知道此刻他有些意誌消沉。
“到底不是本宮的親生兒子,”天後譏笑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才養大一些,就急不可耐地來尋自己的親娘了。果然是養不熟的外子,白費了本宮這麼些年的心思。”
潤玉和鄺露同時抬頭看去,隻見天後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臉上掛著冰冷的嘲諷。在她身後站著的是幾十名身著精甲、手持武器的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