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鳳對女兒實在情真意切,”鄺露道:“女兒不願傷他。他從未做錯什麼,不過是一心一意對我好,便是天後有意為難,也不該由旭鳳擔此責任。爹此前不是還讚同女兒嫁旭鳳嗎?怎如今卻又變了主意?”
“我兒所言,為父豈能不知?”太巳真人道:“此一時彼一時,你要知道,這世上並非隻要有情有愛,兩個人就當在一起。世上不盡如人意之事常有八.九,並非為父攔阻,乃是你二人實在難以圓滿。”
“可女兒要怎麼做呢?”鄺露忍不住道:“旭鳳已在殿上求親,天界仙家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這便是為父今日來的第二則事,”太巳真人道:“如今夜神對你回心轉意,夜神雖是庶出,卻是天帝長子,深受天帝喜愛,你若與他締結姻緣,必然攔阻甚少。莫說天帝支持,就是天後那裏也少了些難處。”
鄺露驚地一下站了起來,“爹的意思是,要我轉投潤玉懷抱?”
即便她現在與潤玉接觸,共謀大事,但她心裏始終知道,她已經允了旭鳳,再苦再難也是不能負了旭鳳的。
“爹也是為你著想啊!”太巳真人苦勸:“你若執意要和火神一起,便料知你接下來情路坎坷,一生不順,爹怎麼忍心見你如此受苦?”
“便是如此,鄺露也不能做這不仁不義之事,”鄺露聲音輕了下來,口吻卻是極其堅定,“此前我苦苦追尋潤玉,情根難斷。可等到潤玉記起過往之時,我卻又忘了對他的情,心如止水,可見這天道姻緣實在弄人。但我心裏還是知道,既然潤玉已經斷了,那便是斷了。我如今已經允了旭鳳,再難也該陪他走下去,豈可因為難而轉投潤玉懷抱?”
“露兒!”太巳真人歎息,“你這般固執,實在是要在情路上吃盡苦頭的。你與火神終將難有好姻緣,你如今不願傷他,可知將來你二人被外力分開之時,他會更痛更傷。莫不如現在便斷開,短痛也好過日後的長痛。”
太巳真人言詞情真意切,鄺露心中大撼,低頭看去時,見他兩鬢已然有了白發,臉上也因擔憂自己而布滿愁慮,不禁心中一軟,朝他緩緩跪了下來。
太巳真人大驚,忙要扶她起身,鄺露卻搖了搖頭,輕聲道:“爹一心為女兒著想,女兒豈能不知?是女兒不孝,將蓬瀾洲陷入這兩難之境。旭鳳在殿上求親,眾仙皆知,女兒不能負旭鳳,也不能侮了蓬瀾洲名聲。鄺露真的別無他法,這婚姻大事如今已由不得鄺露做主,嫁旭鳳也好潤玉也罷,都在帝後之手,便是旭鳳再好、潤玉再愛,鄺露豈能無召下嫁?”淚水從她眼中滑落,順著臉龐滴落在衣襟上,“鄺露答應爹,絕不會令蓬瀾洲陷入險境,在女兒心中,爹和兄長永遠是重中之重。若這婚事令爹和兄長為難,女兒情願一生不嫁,陪著爹爹也是好的。”
太巳真人的眼眶也已濕潤,伸手將鄺露扶了起來,柔聲道:“傻孩子,爹又怎會讓你為難。以後也莫要再說一輩子都不嫁的傻話,你若真心執意定了火神,爹便豁出去支持你又如何?”
“可是……”
“爹都知道,你夾在帝後之間也並不容易,”太巳真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慈愛道:“爹這次過來不過是為要提醒你,你自己心中有數便好。以後這話爹也不說了,你便按你心意而行,無論是誰,爹都支持你。”
太巳真人說完這些後,又安撫了鄺露幾句才離開。
鄺露親自將人送到了緲玉仙宮門口,見他背影遠去後才忍不住輕喃:“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正如父親所言,她和旭鳳中間確實隔著天塹,難以跨越。
她若要保蓬瀾洲,就勢必與天後相抗;反之執意和旭鳳一起,就必然將蓬瀾洲陷入險境。
斷或不斷,都是困難。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兩不負?
“水族真有異動?”紫方雲宮內,天後收到下屬來報,說是洞庭湖有異動傳來,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行事,便回來先請示天後。
“難道簌離出現了?”天後眼眸微眯,眼底迸射出極強的殺機,“派人前去查看了嗎?”
“已經查看過了,”來人恭敬道:“此前有異動時便前去查過,隻是每每等屬下派去的人趕到時,那邊又了無動靜。”
“可是你們行動太慢,讓人鑽空溜走了?”天後居高臨下問道。
那人不敢辯解,隻得更加低了頭,以免天後責罰。
“簌離狡猾,怕是你們拿她不住。”天後瞥了那人一眼,冷冷道:“你派人跟著潤玉,莫要叫他察覺。若簌離出現,潤玉與她母子連心,必要去洞庭湖尋母。等他們母子相見之時,就是簌離的死期。”
說著這話,天後眼底宛如結著千年不化的寒霜,冷人心肺。
“是。”那人抱拳行禮後,轉身之際消失無影。
天後站在殿中,微微抬眼。
潤玉,莫怪母神心狠,要怪隻能怪你並非本宮親子。
為了旭鳳能順利登上天帝之位,這路上所有的障礙本宮都要為他清掃幹淨,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