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鳳領旨送糧前往鳥族。
鄺露這才知道她所猜果然沒錯,穗禾公主那日前來,是為了鳥族困境一事。
隻是她奇怪的是,天帝明明已經忌憚旭鳳和鳥族的牽扯,為何還會派他前往鳥族送糧。
要知道,旭鳳此去代表的可是天帝,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加漲了他的聲譽?
想來想去,鄺露隻能將答案放在潤玉身上。
可又覺不對。
潤玉豈能有這般能力,左右天帝的決定?
鄺露站在九霄雲殿下的朝天雲梯前,靜靜等候。
不消片刻,下朝的鍾聲鳴響,百鳥從棲息的殿頂撲騰起飛,散向四麵八方。
鄺露轉身看去,潤玉那道頎長的身影自朝天雲梯上步步而來,他身著一襲淨白長袍,在光的輝映下宛如謫仙降世。
可不是就是謫仙麼。
鄺露彎唇一笑,等著他走近。
“露兒,”見鄺露站在雲梯下方等待,潤玉不用問也知道她在等自己,欣喜上前道:“正想著少時去一趟渺玉仙宮,不想你我心有靈犀,竟在此相見。”
鄺露看了看他身後隨之而來的眾仙家,微微一笑道:“夜神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潤玉欣然同意。
兩人邊走邊聊。鄺露問他:“鄺露心中有一疑惑,希望殿下能解惑。”
潤玉笑道:“露兒但說無妨。”
“日前鳥族穗禾公主前來求糧,鄺露正巧遇見,”鄺露道:“此後便是旭鳳代表天帝去往鳥族送糧,鄺露好奇,天帝怎會派旭鳳前往?”
潤玉目光微閃,問道:“鄺露是何種原因詢問?是不解為何去的是旭鳳?還是不解天帝的決定?”
“不解天帝的決定。”鄺露回答。
潤玉麵色這才好轉,起笑道:“既是露兒詢問,潤玉自然是要解答的。隻是這其中過程曲折複雜,三言兩語難以倒盡,潤玉便長話短說,將些重點告知,至於其它一些細節,露兒若想知道,等尋個時間我再一一詳細講述。”
鄺露點頭。
潤玉將其中一些重點毫不遮掩地盡數道出,隻留下了給天帝下幻夢一事。
此事不說,並非刻意隱瞞,乃是不希望鄺露牽涉太深,以免她為此而落入險境。
“原來在此之前,她已經上過兩道請糧的折子了?”鄺露恍然大悟,“而且都是到了你的手中?”所以穗禾公主才會如此著急匆忙,甚至親自來了天宮。
說話間,兩人已繞過人群去到一處四麵通達卻無一人的亭中,鄺露走至亭的邊沿站定,先給亭子設了結境,才轉回身上下打量潤玉。
潤玉被她看得一臉的莫名其妙,還以為是自己穿錯了衣裳,“怎麼這般看我?莫不是聽了這些後,被嚇到了?”
鄺露搖了搖頭,笑道:“隻是覺得,鄺露果然沒有看錯人。”
夜神殿下潤玉,當真是有經天緯地之才,非同尋常的能謀善斷。
見潤玉仍有疑惑,鄺露道:“既然殿下對鄺露推誠相見,那鄺露也就直言了。鄺露知道殿下心中所想,殿下心誌如同鴻鵠,絕非隻在天宮這方寸之地。”
潤玉看著她,她就站在亭的最邊緣,後方便是雲霧深淵。有風自底下逆流而上繚繞起她的紗裙,在清風中含笑說話的她,眼中溢滿了自信的光芒,仿佛初升的太陽一般燦爛奪目。
“鄺露可助殿下達成心中所願,”鄺露伸手撩開一縷在腮邊輕舞飛揚的發絲,盈盈一笑道:“九霄雲殿,帝王寶座……鄺露別無所求,隻希望殿下將來能應允護我蓬瀾洲永世安康。”
潤玉心下微驚,隻覺今日的鄺露格外不同,心中雖狐疑麵上卻不動聲色道:“露兒竟對我這般有信心,就知將來繼承帝位的一定會是潤玉?”
鄺露低頭一笑,再度抬頭時眸中卻有光點沉著,“想必鄺露不說殿下也已知道,天界早已腐朽不堪,帝後舞權弄術,六界生靈塗炭人心惶惶,早已到了破舊立新之時。隻是帝後不舍尊位不願退讓,為一己之私置六界蒼生不顧,如今……”
前世,潤玉對她說,若帝王不仁,便可撥亂反正,另擇明主取而代之。
“若帝王不仁,”記憶中的那句話與她緩緩出口的話語重疊,成為一句:“便可撥亂反正,另擇明主取而代之。”
潤玉心神一震,再待看向鄺露,隻覺像從未看透過此人一般。
從前他隻是覺得鄺露溫柔善良,又是難得的聰慧過人,在眾仙子當中是最出類拔萃的。他貴為天界大殿下,自小向他暗送秋波的仙子並不在少數,因而也不以鄺露為稀奇。
此後天帝一再授意讓他向鄺露示好,因鄺露背後有整個蓬瀾洲,他才逐漸放了些心思在她身上。
下凡曆劫後回來,他開始常常被她牽動心思,她不在時想念她,她在時目光總不由自主追隨她……
那時他還幾度為這莫名的心跡而疑惑、掙紮、抑製,直至他記起凡塵一劫後,才知道原來他與她有過這麼多的情纏過往,他對她早已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