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鄺露忙起身道:“別別別,你還是別來了。”

傷是因他而受,倒是沒錯。

可也不至於讓他日日過來替自己換藥。即便是在寺中,這孤男寡女的,傳出去總對名聲有礙的。

“姑娘這傷一日不好,在下便一日寢食難安。”那人卻極其認真:“何況寺中上下皆是僧人,姑娘難道要讓僧人來換藥不成?”

“你!”鄺露怒道:“你胡說些什麼。”

瞪了他一眼,鄺露轉身就走。

那人忙攔道:“是在下說錯了,在下向姑娘致歉。”

見他一本正經作揖,鄺露也不好繼續沉臉,緩和了神色道:“明日公子不必來了。”

見鄺露要走,那人又問:“既是如此,在下旭鳳,敢問姑娘芳名?”

“旭鳳?”鄺露隻覺這名字甚是耳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小女子鄺露。”

“鄺露。”旭鳳輕念。

鄺露心中微驚,自己名字從他口中溢出,她竟感心下異動,這種感覺實在不妙。

“告辭。”鄺露朝他屈膝行禮後,匆匆離開了。

“鄺露。”旭鳳凝視著她遠去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平昌侯之女,上灃第一美人鄺露,雖未曾瞧見模樣,卻比想象中有意思多了。

過了一日,鄺露勉強換了藥後,去到後山。

潤玉正在石桌前煮茶,見她過來,笑道:“今日來遲了。”

鄺露坐下,接過他遞來的茶盅掀開麵紗一角一口飲盡,“恩,有點事耽擱了。”

單手換藥實在不便,她花了好大力氣才用新布條將傷口包紮好。

潤玉倒茶的手微微一頓,看向她:“可是受傷了?”

鄺露驚訝地聞了聞自己手臂,“藥味如此衝鼻?”

潤玉放下小壺,解釋:“並非藥味刺鼻,乃是潤玉嗅覺敏於常人,至小便是如此。”

還有一點,他未曾言明。

鄺露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水露清香,宛如清晨凝結荷葉上的露珠,清透自然,甚是好聞。

方才她坐下時,香氣飄來之時夾雜著一股藥氣,他才篤定她必是受了傷。

“昨日被鷹抓傷,”鄺露輕描淡寫,“已經上過藥了。”

潤玉目光準確地落在了她的右臂上,“潤玉唐突,可否讓我一看傷口?”

鄺露稍作遲疑後,點頭。

潤玉走到她身邊坐下,目光在她臉上稍作停留後,將她的袖子輕輕挽起。

包紮拙劣的布條映入眼簾,潤玉忍不住笑了起來,鄺露臉頰燥熱道:“因是左手換藥,不甚方便……”越說聲音越小,直到不能聽見。

布條上有血滲出,潤玉隨即收斂了笑意,正色道:“這樣包紮對傷口不妥。”

他起身走進院中,很快便端著一隻雕花木盤出來,盤中擺放著一段布條,幾隻精致的小瓶。

“把手給我。”潤玉道。

鄺露將手遞給他,見他動作小心地將布條拆開,給傷口重新清理、上藥,又纏繞上幹淨的新布條,輕柔地係結,忍不住低聲道:“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終不可諼兮。

潤玉抬頭,朝她溫柔一笑,“既傷在右臂,想來換藥不易。這幾日,鄺露便來此處,潤玉可為你換藥。”

“多謝。”鄺露答應。

潤玉將袖子替她細心挽下,拿起盤中的一隻小白瓶遞給她道:“此藥丸內服,也能加速你的傷口愈合。”

鄺露伸手去接之時,指間碰到他的手指,肌膚相觸時兩人均覺心口一震,有說不出的別樣感在心間飛快閃過。

鄺露驚訝去看潤玉,見他也正直定定看著自己,眼睛裏昭然著疑惑。

剛才是怎麼了?

鄺露猶豫著再度伸手,小心避開了潤玉的手指接過小瓶,“多謝。”

潤玉將盤子放到石凳上,正巧茶水沸騰,他坐回對麵,彎唇一笑:“不如手談一局?”

“好啊!”鄺露興致勃勃拿過黑子。

潤玉將泡好的茶放在她的手邊,見鄺露下得專心,便也持了白子與她認真對弈。

不覺間半日過去,直到晌午時分,陽光透過鬆樹簌簌灑下,宛如碎了一地的金子,瀲灩奪目。

“今日晚了,我要回去了。”鄺露放下棋子道。

“未至晌午。”潤玉不解。

“寂空大師說,傍晚要來與我講佛。”鄺露歎氣。

她可能一個字也聽不懂,到時若是睡著了,可如何是好?

見她愁眉苦臉,潤玉忍俊不禁道:“既然如此,那便早些回去準備吧!”

“恩。”鄺露起身,朝他搖了搖小白瓶,“多謝潤玉的好藥。”

“客氣。”潤玉點頭,頓了頓,又問:“明日……可還來?”

“來。”鄺露展顏一笑,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