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來我往下了許久,終究是平局。
潤玉驚歎:“想不到鄺露小小年紀,棋藝這般了得。”
鄺露單手托腮,點頭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到大,別的什麼都不喜歡,就是喜歡下棋。後來爹爹見我喜歡,便請了宮中的師傅來指點我一二。”
“宮中?”潤玉淡淡道:“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普寒大師?”
“正是。”鄺露欣然一笑,“你也知道他?我聽說他是皇上特意接進宮中來教導皇太子的。”
茶水被煮得沸騰起來,輕煙滾滾竄出壺外。
潤玉持壺倒茶,將斟滿的小茶盅遞給鄺露。
鄺露接過,撩起麵紗的一角喝了一口,隻聽見潤玉問道:“鄺露怎會獨自一人留在寒山寺?”
鄺露搖了搖頭,不解道:“我也不知道。寂空大師見了我以後,神神叨叨說了好多,最後跟我娘說,我這一生有個劫,要留在寺中化劫。”
“化劫?”潤玉不明白。
“唉,別說你不懂,我也是糊裏糊塗的。”鄺露擺手道:“什麼化劫啊!他說的也不清不楚的,我這個劫什麼時候會來?是個什麼劫?萬一它等我快老死的時候來,我豈不是要在寺裏住一輩子?”
潤玉被她一語逗笑,“既是寂空大師所言,自有他的道理。你倒是無需擔心,想來也不會讓你在寒山寺過一輩子的。縱然你願意,寺裏的僧人們可受不住啊!”
“你、你是在取笑我嗎?”鄺露詫異看他,見他眼底有遮掩不住的笑意,忍不住惱羞道:“潤玉潤玉,一點也不溫潤如玉呀!”
“倒是在下辱了這好名字,”潤玉收斂了些許,隻是眼睛裏仍有未散的笑意,“潤玉唐突,還請鄺露莫要生氣。”
“恩,我倒不生氣。”鄺露也笑了。
兩人邊聊邊下棋,轉眼半日便過。
少時有一小和尚匆匆跑來,在潤玉耳邊輕語了幾句。
“你有事嗎?那我們改日再下好了。”鄺露非常有眼色地起身。
“實在抱歉,”潤玉含歉笑道:“突有外客來訪,推脫不得。今日棋局未盡,明日鄺露可還來?”
聽他詢問,鄺露心下很是高興,笑容燦燦道:“你邀我來,我自然會來。”
潤玉笑道:“自是誠心相邀。”
鄺露慎重點頭,“那明日還是這個時辰。”
“好。”潤玉應下。
兩人約定好,鄺露也不再多言,高高興興地回小院去了。
次日,正逢平昌侯府差人給鄺露送了些日用來。
鄺露一一看過,見其中還有一盒她素來愛吃的糕點,想著潤玉住在後山日日喝茶,也甚是無趣,不如將這盒糕點贈與他,讓他邊喝茶邊吃點心豈不更有意思。
便拎了那盒糕點往後山去了。
路上,見前方岔口站著一人,看穿著打扮倒不像是寺中之人,一身錦袍雖素淨卻能在細節瞧出非凡品。
鄺露心中納悶。
不知這人是誰?
一般的香客,應也不會靠近後山才是。
正想著,隻聽見空中傳來一記長嘯,一陣風從天降下朝她直撲過來,鄺露隻來得及扭頭去看,就見一隻雄鷹迎麵撲來,尖銳的利爪朝她狠狠抓下。
鄺露驚呼出聲,抬手掩麵躲避不及,手臂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糕點也打翻在地。
“蒼霄!”站在路上那人吹出一記口哨,雄鷹撲閃著翅膀從鄺露頭頂飛了過去,在那人身側繞了一圈後,飛上了晴空。
“姑娘可曾受傷?”那人幾步上前扶鄺露起身,見她手臂往外滲血,麵露愧色道:“家禽傷人,是在下的責任。”
“那鷹是你養的?”鄺露扶著右臂,見衣衫被劃破,有血不斷流出。觸碰之時,疼痛令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那人內疚道:“平時蒼霄不會如此,大概是這寺中氣味衝鼻,擾了它。”
“既是氣味相衝,就不該帶它來此。”鄺露避開他扶著自己的手,低頭見地上灑滿了糕點,不免心疼。
這些糕點她一個都舍不得吃,想著送去給潤玉,這下好了,全都浪費了。
“姑娘教訓的是,在下記住了。”那人虛扶著鄺露,讓她走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從懷中掏出一盒膏藥來:“隻是姑娘這傷,還需及時上藥才是。”
“不必了,”鄺露忙道:“我回院中自己上藥便好。”
那人笑笑,倒是一派溫和有禮:“姑娘傷在右臂,怎好自己上藥?何況,是在下養的鷹傷了姑娘,在下理當為姑娘上藥,否則在下實難心安。”
見他執意如此,鄺露也不再推辭。
那人替鄺露將傷口處的衣料再撕開一些,灑了不少藥粉在傷口處。
見鄺露疼得眉頭緊皺,撇開頭不敢看,隻覺她靈動非常,可愛得緊。
那人從衣擺撕了塊柔軟的布料替她一層層纏繞,輕輕紮了個結後,道:“好了。今日這手臂就莫要過水了。明日在下再來為姑娘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