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所裏發生的事,惠嬪是在事後就得了消息的。
胤禔來給她請安時,她便忍不住對著兒子開了口:“你好端端的,為何要去阿哥所瞧胤禛呢?你去瞧他也就罷了,你不知道烏雅氏的身份嗎?你皇阿瑪早已定下了規矩,嬪位以下的後妃不得親自撫養兒子,便是探望,也得主位嬪妃點了頭才行的。她是庶妃,是不能私自去瞧胤禛的,你還帶她一塊兒進去!”
“額娘,兒子也是一番好意。”
胤禔不明白自己額娘知曉這事後為何反應這樣大:“胤禛是她的親生兒子,從前又一直養在佟貴妃那裏不得相見,兒子見她實在是可憐,又不由得想起額娘當年來,便忍不住幫了她一把。”
胤禔想起當時情形,冷哼一聲又道:“若是太子肯開口,隻要太子一句話,兒子又何必帶著烏雅氏一起進去呢!兒子也沒想到太子竟如此冷漠無情,虧得皇阿瑪往日還誇他仁厚孝順!”
“你還怪太子?這事兒本就是你做得不對,太子並沒有錯處。便是仁厚孝順,那也得分清楚對什麼人是什麼事!”
惠嬪有些惱恨胤禔看不透這裏頭的門道,見他心軟被人利用都不自知,當即出言點破道,“太子那番話說的沒有錯,這事兒本不該他管,自然也就更不該你管了!後宮之事如今都該佟貴妃做主,即便是烏雅氏想瞧胤禛,那也得佟貴妃發了話才可,太子都知道不沾惹這事兒,你又何必去出這個頭呢!何況佟貴妃如今並不在宮裏,你幫了烏雅氏,落得她感激你,可等佟貴妃回宮知道這事兒,心裏少不得是要怨你多事的,說不準還要記恨於我!”
“這事兒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佟貴妃要記恨就記恨我好了,何必又牽累上額娘呢?”
胤禔並不後悔,也不覺得自己有錯,他皺眉嘟囔道,“我就是見不得烏雅氏那個樣子,更討厭太子當時說的那些話!”
他幫烏雅氏,心裏到底存了幾分跟胤礽賭氣的意思,胤礽不肯幫的人,他偏要幫!
“你這些抱怨太子的話,在我這裏說說也就罷了,萬不可在人前去說,若是被你皇阿瑪聽見了,必是要罵你的!”
惠嬪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胤禔的額頭,“你說你是不是傻?也不知自己細想想,佟貴妃不在宮裏,皇上將後宮之事暫時委任於我、榮嬪、宜嬪三人主理,你又是我兒子,你做了這樣的事,看在旁人眼裏,他們難道就不會想這事兒是我授意你做的?若是換了旁人,這事兒也就罷了。可胤禛是皇上金口玉言給了佟貴妃撫養的阿哥,你私自放了烏雅氏進去瞧胤禛,佟貴妃會如何想?你覺得佟貴妃會樂意看到胤禛和他的生母親近嗎?”
胤禔摸了摸額頭,有些不滿惠嬪說他傻:“那又如何?除非將來修玉牒把胤禛放在佟貴妃名下,否則他還是烏雅氏的親生兒子呀!難不成皇阿瑪和佟貴妃還想要割斷他們的母子親情嗎?”
惠嬪歎道:“你懂什麼……若是能割斷,佟貴妃大概是巴不得割斷的。這也是我不願你過多摻雜後宮諸事的原因。皇上把胤禛給了佟貴妃撫養,偏偏烏雅氏又很得寵,皇上又絲毫沒有把胤禛寫在佟貴妃名下的意思,倘或烏雅氏將來得封嬪位,這胤禛身上的官司還少不了呢!你今日幫了烏雅氏,大概烏雅氏往後也會感激我,同我交好,但隻怕佟貴妃就不會這麼想了。”
“怕什麼!”胤禔大喇喇的道,“大不了等佟貴妃回宮後,兒子去給她請罪,說是兒子一人所為就好了,她要罰要打都好,兒子絕不叫她牽累額娘的!”
“才說了叫你不要混攪後宮的事兒,你又來了!”
惠嬪啐道,“你額娘好歹也是皇上冊封的嬪位,雖不及佟貴妃位分高,但進宮卻比她早,你又是皇上的長子,她要是想動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是心裏惱我罷了,不是什麼大事兒!胤禔啊,這事兒你就不要管了,額娘自會周全的。”
胤禔聽惠嬪說她自會周全,也就把這心放了下來,在他看來,這事根本不值什麼,也犯不著讓他做過了之後還為此事費心思。眼見時辰不早了,就給惠嬪跪安後回阿哥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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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虎口崩裂的傷口動一動就極疼,又是夏日暑熱,他隻覺這又熱又疼弄得他五心煩躁難安。
顧氏見他受傷之後,自下午到現在掌燈時分將近有兩個多時辰了,便不許他做任何事情,他閑得心裏發慌,終究是忍不住,喚人進來磨墨取紙,他要練字靜心。
顧氏自然是不許他寫字的:“太子爺的手傷了,如何寫字呢?若是傷口崩裂流血,那就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