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三十六年正朔,詔告關東各郡國,允許各郡國便宜行事,命令他們不惜代價以最快速度平定叛亂,恢複關東地區的穩定。
鹹陽把平叛的重任交給了地方郡國,中央大軍卻戍守京畿要隘,沒有任何出關的跡象。
地方郡國借機大肆擴張軍隊,而平叛的步伐卻悄然停止。
養寇自重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如果地方郡國把叛亂平定了,還有什麼借口擴張軍隊?還拿什麼理由把地方財賦據為己有?自身實力不發展,又如何穩定地方,對抗中央,確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失?
年底“上計”,關東的山東、兩淮和江東等地的郡國借口叛亂嚴重,道路受阻,連上計使都沒有派出,好在河北、中原、江南和大秦本土各地郡國的上計使如期趕到鹹陽,確保了今年中央財政收入的增長。
在剛剛過去的一年裏,麃公、公孫豹病逝,再加上前幾年病逝的司馬鋅、白覽、桓齮等老將軍,一批功高卓著的老秦將領先後辭世,老秦豪門貴族的權勢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衛尉卿李瑤年老體衰,告老歸鄉。舞陽侯楊端和接替他出任衛尉一職。
始皇帝三十六年春,太尉蒙武突然中風失語,不得不請辭歸家。
在丞相公子寶鼎的極力舉薦下,內史卿王賁出任太尉一職,而公子嬰代替王賁,出任內史卿一職,主掌京畿軍政。
至此,帝國朝政基本上被宗室和老秦人所把持,關東係和熊氏、隗氏外戚逐漸淡出朝堂,由此帶來的一個嶄新局麵就是“集權”貴族集團遭到極大的削弱,而“分封”貴族集團在中央的實力也急驟消減,代之而起的則是以武烈王公子寶鼎為首的以甘羅、趙高、章邯等寒門軍功貴族為主體的堅持“集權”和“分封”共存政治理念的貴族集團。
這個貴族集團掌控了朝政,控製了大秦本土,控製了大秦軍隊,並在公子寶鼎的努力下,迅速構建了一道守護帝國的堅固“長城”。
始皇帝三十六年夏,兩淮再度發生水災。
楚王公子昌聯合兩淮鎮戍統率王昕以及陳、泗水、東海、九江等各郡太守聯名奏請鹹陽調撥錢糧予以賑濟。
始皇帝要從關中和荊宛兩地調糧賑濟,但寶鼎極力勸阻,兩人再度發生爭執。好在這時候匈奴人突然攻伐河西,北疆局勢再度緊張,在寶鼎的堅持下,始皇帝不得不采納了寶鼎的建議,命令中原、山東和江東三地緊急調撥錢糧幫助兩淮賑撫災民。
始皇帝三十六年秋,因為賑濟不力,饑民揭竿而起,暴亂驟起,席卷兩淮,並迅速向中原、山東和江東等地蔓延。
這次暴亂範圍廣,規模大,危及到了各郡國自身的生存,迫使他們不得不全力以赴進行剿殺。
始皇帝和太尉王賁、禦史大夫趙亥、駟車庶長公子騰等大臣再度建議調京畿大軍進入關東戡亂。
丞相寶鼎斷然否決。
現在河西局勢非常危急,大月氏在匈奴人的瘋狂攻擊下,傾覆在即,相比起來,外患比內憂更嚴重。
為救援河西,寶鼎懇請始皇帝,即刻下詔征發北疆邊郡十萬壯勇,集結於代北,威脅陰山,陷匈奴人於腹背受敵之困境,迫使匈奴人撤兵河西。
考慮到整個中土局勢,始皇帝還是向寶鼎做出了妥協,采納了寶鼎的決策。
始皇帝三十七年正朔。
叛軍在兩淮攻城拔寨,燒殺擄掠,關東局勢異常緊張。
與此同時,北疆局勢也緊張起來。匈奴人看到秦人在代北大量增兵,以為秦人要乘機出塞攻擊,不得不撤出河西戰場,轉而與秦人對峙。
嚴冬時分,關東叛軍在秦軍的四麵圍剿下,死傷慘重,再加上天寒地凍、饑寒交迫,死者無數,餓殍遍野。
北軍統率章邯冒雪出塞,與匈奴人談判。章邯告訴左賢王,代北招募壯勇是為了應對國內動蕩的局勢,而不是為了攻打匈奴人,所以這一次純屬誤會,請匈奴人不要做出錯誤的判斷,以免雙方兵戈相見大打出手。
匈奴人無奈,隻能吞下這口惡氣,維持雙方的停戰約定,再圖河西。
始皇帝三十七年春,皇帝病倒。
寶鼎非常緊張,與太子扶蘇日夜守護,但始皇帝的病情越來越重,寶鼎不得不麵對現實,安排始皇帝的後事。
這時候,不要說王賁、公子騰、趙亥等中樞大臣,就連始皇帝都知道寶鼎為什麼這兩年棄關東於不顧,全力以赴穩固本土了。
“記得二十多年前,朕請公子豹去烏氏尋你,他回來告訴朕,說你是個癡兒。”始皇帝握著寶鼎的手,低聲說道,“朕不相信,朕把你逼出了北疆,結果證明,朕的判斷是對的,你不但不是癡兒,還是天之驕子,是我老嬴家的天才,是我大秦的鼎柱。”
“皇兄是古往今來第一帝,彪炳史冊。”寶鼎黯然說道,“從今往後,再也沒有哪一位帝王可以超越皇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