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她才慢慢的側頭,看向正壓著地上的男人,一拳一拳狂揍著那個變態的人。
可是,燈光太刺眼了,刺得她眼睛發痛,一時間竟看不清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是誰、
隻是模樣身形,隱隱約約有些熟悉
被壓在地上的男人毫無還手能力,被迫接受著狂暴拳頭的懲罰,門牙都被打碎了,鼻子歪斜到一邊,鼻子嘴巴血肉模糊成一片,想要反擊,奈何壓住他的人,卻絲毫不給他還手的餘地,狂暴而狠戾的拳頭,如狂風驟雨般細數落下,他隻能發出一陣陣悲鳴般的痛叫聲。
突然出現的男人,拳頭力氣遒勁得可怕,一拳又一拳的,不留一點情麵,無情得宛如冷血動物。
漸漸,被壓在地上的男人,沒了聲音,像是暫時性的昏死過去。
又連續砸下幾個拳頭,連自己的手都打得麻木沒有知覺了,男人仿佛這才出了口惡氣,緩緩作罷。
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他這才站起身,可卻還像是不夠似的,用力一腳再次狠狠踹了腳昏死過去的男人,“人渣!簡直找死!”
聽聞這個憤怒陰鷙的嗓音,宋言心底狠狠一震,隱藏在最深沉的湖泊,仿佛微微蕩漾了下,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昂起頭,徐徐抬眸看向他,蒼白的唇畔,是止不住的顫抖,帶著晶瑩淚珠的眼眸,滿是錯愕,她沙啞的聲音,艱難開口,“唐慕年”
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她忽然很想像其他女人那樣,在遭遇如此殘酷的事情,遭遇差點被強卻僥幸得以解救後,不顧一切的,嬌嬌揉揉充滿感激的,衝進他忽然叫人心安的胸膛裏。
可是,她沒有那樣做。
明知道,在這種脆弱的時候,她是可以適時的柔弱,適時的失意,適時的衝進他的懷抱裏,可她偏偏抑製住了那股像是不管不顧的衝動,硬生生沒讓自己往他結實的懷裏衝進去。
為什麼,偏偏又是他呢?
唐慕年側頭,凝視向跪坐的地上的宋言,望見她衣衫不整,長發淩亂,滿身狼狽的不堪落魄模樣,他心底狠狠一抽。
如果不是她在離開包廂之後,他不受控製的追出來,以至於在方才千鈞一發的趕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即便不想,他也能知道。
有股鈍痛之感,就這麼不經意的滲出,讓他恨不得再抓起那個昏死過去的男人,又是一遍狂揍,隻有這樣仿佛才能發泄他此刻積鬱而沉痛的心。
但他也沒有那樣做。
幾步走過來在她跟前蹲下,迅速給她解開手腕上的繩子,再是脫下外套。
給她單薄狼狽的身子披上外套後,他將她肩膀一板,用力地拉進他溫暖寬厚的胸膛裏,大掌不斷輕揉著她後腦勺,好聽的嗓音在她耳邊,充滿柔情的溫柔輕聲安撫,“沒事了,現在沒事了,不用怕”
“別碰我。”突然,她冷清的聲音出聲製止他的話。
“”
唐慕年身子一僵,揉著她腦袋的動作僵硬住,英俊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就這麼凝固了住,緩緩,他側頭看向她蒼白如紙的側臉,僵硬地問,“你說什麼?”
“別碰我。”
她毫不吝嗇的重複,身子往後移了移,將這麼保持著跟他拉遠距離,她站起身,清麗白皙到沒有血色的臉,充滿了警惕跟冰冷,連目光,也不曾帶有一絲感激或者是感動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情緒,冰冷到沒有色彩情愫。
唐慕年怔怔的,似乎是完全不能理解她這個樣子到底是為何,僵硬著身體,他慢慢站起身,目光定定凝視她。
“為什麼?”他問。
他不明白,不明白她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分明他是出現救了她的人,把那個人渣打到鮮血直流,甚至是他手背拳頭都已經疼痛到麻木,可她卻像是避他如洪水猛獸般,刻意拉遠了跟他的距離,神情淡漠到了一定的程度。
也不知是因為夜裏太涼,還是未曾從方才的恐懼中回過神,宋言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抖茹篩糠,臉上有被風吹幹的淚痕,可眼底仍舊充滿了一片晶瑩的淚光。
毫不避諱的回視他,她抖動的蒼白唇瓣,緩緩輕啟,說,“你跟那個人渣,又有多大區別?”
“”
身子倏然重重一震,唐慕年不可置信的盯著她,漆黑眼眸,在夜裏顯得那麼深,卻又那麼傷。
隻是一句話而已,她就這麼輕易的把他打回到原型,打壓到了無底深洞了。
“我跟那個人渣,沒有多大區別?”艱難地,他問她。
她勾唇,微微蒼白的一笑,內心蒼涼,悲哀的感覺席卷了她的身心,扯扯唇,反問,“你覺得,你好過他哪裏嗎?”
“”
如果仔細一一的回想起來,他確實跟人渣似的沒什麼兩樣,不斷的嘲笑她,羞辱她,甚至是連今天這樣的日子,他最後還狠狠把她推至萬劫不複的深崖裏,讓她出醜,讓她在任何人的麵前,都抬不起頭。
他確實是很人渣,人渣得不能再人渣
雙手無力的垂在兩側,唐慕年輕抿唇畔,定定凝視她,想要說什麼,然而卻忽然發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說不出一個字來。
內心是浩瀚無邊的淒涼哀默,將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乃至四肢百骸都侵蝕著。
宋言也不願再跟他多說什麼,抿緊唇瓣,她轉身,往來的方向,拖著疲憊而沉重的身子,踱步而去。
可就在她轉身的間隙,夜風飄然吹開她額前的劉海,她額頭上滲出鮮血的傷口,清清楚楚的被唐慕年納入眼底。
他心底一涼,呼吸滯了滯,根本什麼都不顧了,大步往她走過去,“你受傷了!”
說出這句話時,他言語間有疑似滿是心痛跟憤怒之意,像是無意間就這麼表達出來了。
宋言心底沉得不能再沉,沒有聽到般,對於他的著急無動於衷,隻有內心充滿了可笑又自嘲的意味,閉上眼皮時,一顆顆豆大滾燙的眼淚,毫無預兆的流淌下來。
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毀她的人是他,救她的人也是他。
就感覺,好似連老天,也在捉弄於她,將她玩得團團轉,嘲笑著她一樣
“我說你受傷了你沒聽見嗎!”見她堅持著自己要走,唐慕年幾步來到她身邊,拽過她的手臂到身邊來,神色陰鷙而憤怒,還有慢慢類似於心疼的感覺,又是強勢得不容拒絕,“跟我上車!我送你回去上藥!”
“我說了別碰我!”宋言反應強烈地甩開他,心髒上像是被烙上了很疼很疼的傷疤,她整個人快要奔潰似的,連連後退,凝望他僵硬地神色,眼淚完全不能自控的往外湧,沙啞的聲音,喃喃輕聲哽咽著,“別碰我,別救我,也別來關心我”
別試圖對她溫柔,她已經不習慣了他的溫柔。
所以,千萬不要做出任何一點像是關切她,愛她,護她,溫柔她的舉動。
她怕自己會淪陷,會一不小心就像是墜入了他的圈套裏,會摔得更加的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唐慕年神色複雜的擰起眉,在這一刻忽然遲疑著,竟真有一種,不想上前打擾,不敢再觸碰她的懼怕心理。
因為,他怕他再一觸碰,她就會在他麵前,徹徹底底的粉碎
就這樣四目相對,她眼神淒楚而懇求,他眉色複雜而懼怕。
一個害怕被接近,一個突然不敢靠近,兩兩相望,相對無言。
然而偏偏卻在這時,宋言盯著他的神色突然一變,眼神驚恐地凝視他的背後,雙眸瞪大,冷冷倒吸了口冷氣,驟然駭然出聲,“小心!!!”
耳根一動,仿佛也在霎時感知到了什麼,唐慕年倏然側身,往旁邊一移,同時間一拳朝著身後揮過去,在一拳揮到身後男人的臉上時,他手臂上也多出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刀口子。
原本昏死在地上的男人,不知是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又或者是從始至終根本就是假裝昏死而已,從身後偷襲唐慕年時,手中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把十厘米長的折疊刀,雖然臉上狠狠又挨了一拳,腳步踉蹌趔趄了幾步,但卻也讓唐慕年的手臂上掛了彩。
隨後,兩個人男人便廝打在一起。
“媽的,真是找死!”
宋言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想要上前去幫忙,可奈何根本沒有她能鑽到的空隙,去幫忙不但幫不上,很可能還會幫倒忙,她隻好站定在原地,不動。
唐慕年大學時期畢竟是在籃球隊待過的,身手敏捷矯健不說,單從身高氣勢上,就已經勝了一大截。
於是,沒有多久,男人就完完全全的被打趴下來,而唐慕年的手臂上,又多出了兩道口子。
這一次看男人是真正昏死過去,短時間內估計不會再清醒過來,唐慕年終於扔開他,起身,拉著宋言就往車內走去,“跟我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