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對講機突然刺啦地響起,是陳明詢問他們是否一起回公安局。
常桉看了看肖崇言,後者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常桉明白了。
“你們回去吧,我們還有點事兒。”
關了對講機,常桉打了一把方向盤,看向後視鏡裏表情嚴肅的阮景,“你見了一個人就明白了。”
接下來的路程中,阮景一直都沒有說話,感受到肖崇言若有似無的視線瞥過來,她也沒有給予反應。
她其實內心是有些火氣的,她對肖崇言可以說是毫無保留,但肖崇言對她卻仿佛有著無數的秘密。
車子行駛的路線,越看越熟悉,不多時便停在了一棟辦公樓下。
阮景認出來,這是她曾經來過一次的,肖崇言臨時辦公的地方。
“進去吧。”肖崇言簡單地說。
阮景推開門,屋子裏頭卻隻有小王一個人,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遊戲,看見阮景進來,他驚訝地問道:“阮小姐,你怎麼來了?”隨後,他又看見緊跟進來的肖崇言和常桉,意識到了什麼,小王沉默下來,將手機揣進了兜裏,是不是有事情要找我?”
看到常桉點頭,小王拉開了谘詢室的門,率先走了進去。
小王的反應,讓阮景覺得更加莫名。
肖崇言在她耳邊淡淡地說道:“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一件墜樓案嗎?小王就是那起墜樓案的唯一目擊者。”
“所以……小王其實是你的病人?”
肖崇言點點頭,“是,一個很重要的病人,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對這起走私案來說,也十分重要。”
所以,這才是小王為什麼業務能力不過關,卻還是被肖崇言一直留在身邊的原因。
谘詢室內,向阮景坦白了自己病情的小王,變得有些拘謹。
小王的原名叫王力堅,原本隻是一個在柳川打工的普普通通的工地打工仔。
一個平淡無奇的下午,他突然尿急,左瞧右瞧沒人,就偷偷地穿過一個行人稀少的小道,準備找個沒人的角落解決一下,經過一個大廈底下,隻是因為往天空中多看了一眼,他的整個人生就遭到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媽媽從小就說他神經大條,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很快就忘了,這樣的人有福氣。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福氣,可是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每當自己試圖回憶案發當天的慘狀時,腦袋裏就好像自動蒙上了一層霧,讓他看不清楚那些鮮血淋漓的場景。
起初他還挺慶幸的,以為可以就此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但心裏空落落的,總覺得缺了一塊兒。
後來,肖崇言找到了他,跟他說明了情況,問他願不願意幫忙。
一方麵是安穩的平淡生活,一方麵是協助警方,想起那天驚悚的,但卻也屬於自己的記憶,小王失眠了幾天,最終還是選擇了肖崇言。
肖崇言因為小王的決定,高看他一眼。因為逃避是人之常情,哪怕小王不願意想起這段往事,警方也絕對不會逼他。
肖崇言答應他,在他想起那天的事情之後,繼續為他做心理疏導,一定不讓他留下任何的心理陰影。
他可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心理醫生,平日裏接待病人每小時都是以四五位數計費,小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賺了。
可能是這種樂天派的性格,影響了自己的治療,他的治療進展比起其他因為受到劇烈的情感波動而喪失部分記憶的患者,快得多。
小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我原先根本就想不起來,我在那個樓下看到了什麼,都是警察告訴我,我先後目睹了兩起跳樓案件,我才知道我看到過兩個死人……”
小王的話很直白,阮景都忍不住欽佩他的承受能力。
“可是就在前幾天,我已經能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東西了……”
一通回憶之後,小王終於開始進入了正題,“起先是那個女人……我覺得她應該是自己跳下來的,她落地之後還沒死,她的頭偏向我這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我,但是我總覺得她笑了一下,怎麼說呢,就是那種痛苦中還帶著解脫的笑意……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小王很難得地用了一連串兒主觀形容詞,語調也低沉下去,顯然回憶當時的慘狀還是讓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忍不住攏了攏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當時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麼的,就抬頭往樓頂上看……然後就是那個男人掉了下來。”
阮景注意到,他的用詞是“掉”,而不是“跳”。
聯想到為什麼肖崇言他們都十分想讓小王恢複記憶,她霍地站起來,“你是看到有人推他下來!”
小王點了點頭,一副“你好聰明”的表情,看著阮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