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段涉嫌無厘頭, 純屬一樂。】
櫻花落盡後, 君黎在星野屋外的庭院草坪上辟出了一片花圃。
之後每天和薄槿一起翻土施肥,播撒花草種子, 按時灑水悉心照料。
大概是從未經曆過生命在眼前萌發, 第一株幼苗破土而出的那天, 君黎比薄槿還要激動。
雖然在奧斯陸每天都會看到喬歐南為艾莉卡修剪花木, 但那時薄槿並不知道, 親眼看著脆弱綠苗長成枝繁葉茂的模樣會如此有成就感。
以至於初夏的某個傍晚,兩人在庭院外的海邊散步時,君黎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 遙望海平麵上懸而未落的夕陽,狀似無意地幽幽歎息:
“你對那些花花草草比對我還要關心, 隻能一起看看日落。”
因為日出之前,她的身影就已出現在花圃裏了。
盛夏時, 用心血澆灌的花草沒有讓薄槿失望,從一個露水稍重的清晨開始次第綻放。
雖說是盛夏, 直到七月下旬, 青森的溫度始終沒有超過三十度,雨水卻異常豐沛。一周的七天總會有一半的時間在下雨,從微雨到小雨再到中雨。
有一天雨停後, 溫度從二十七度陡降到二十度以下。薄槿出去查看花草有沒有被雨水打散, 轉一圈回來不久就開始打噴嚏。
兩場手術的大量用藥讓她身體免疫力遠低於常人,小小的感冒當晚發展成了低燒。在薄槿的強烈抗拒下,君黎隻能放棄送她去醫院的念頭, 喂她吃了幾顆離開奧斯陸前布蘭醫生開的處方藥。
然而第二天一早便燒到三十九度半。
乖乖到醫院打針掛點滴,因為氣溫陡降醫院裏滿是看病的當地居民。
這已是當地最大的綜合醫院,病床卻十分有限。
除非是嚴重病情,普通點滴醫生不同意安排病床,隻能坐在專門區域的長椅上,與許多病人一起掛水。
薄槿懨懨地枕在身邊人的肩上,眉尖緊皺似睡非睡。
君黎垂首凝視著她泛著病態紅暈的臉頰,既氣惱又心疼。然後沉默自責,昨天不該心軟同意讓她隻吃藥不看醫生。
掛水區很安靜,隻有來來往往輕微的腳步聲。
所有人進到這個區域的病人和陪同人員,無一例外,視線都會在牆邊角落的某處頻頻停留。
長得如此好看的人平日裏可能一個也遇不到,更何況還有兩個。
男人穿著一件黑色風衣,同色修身長褲包裹著修長的腿。下頜尖陷在白色粗織薄衫的高領裏,襯得那張俊美到極致的麵容清峻而淡漠。
但是在看向肩上的女人時,所有的清冷皆化作柔和。
檢查完點滴速度,他撥開她垂到臉前的發絲,吻在她眉心。
那一霎的溫柔,沒有人會不動容。
除了離他最近的那個女人。
因為她像是睡著了。
女人一襲素色長袖及踝連衣裙,象牙色披肩綴著細長的流蘇攏在肩上。腰間鬆鬆係著寸許寬的淡緋色腰帶,長長垂到與裙擺同齊。
隻是長發掩去了半張臉,教人看不真切。
不知是難受還是累極,她的姿勢極不安穩。
男人一次次拉上她滑落的披肩,偶爾附在她耳畔輕言低語。唇角笑意溫存,眉眼間沒有一絲不耐。
許久過去,讓掛水區所有女性豔羨男性好奇的女人終於露出了真麵目。
隻見她離開他的肩膀,坐正後用沒插針頭的那隻手拂開擋臉的長發,睜大眼睛怒視著那個讓人連拍照都不敢的男人。
一瞬間,那些偷窺的人們,同時露出“怪不得是這樣”的表情。
這樣的女人,隻有那樣的男人才足以匹配。
不過擋男人溫柔地攬住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時,看到這一幕的窺視者們莫名地紅了臉。
當事人的情形實際上是這樣的:
“一會離開醫院,你不要告訴布蘭醫生我生病的事。”薄槿倚在君黎肩上,嗓音低啞,像水分從喉嚨裏蒸發了一樣。
“離開醫院後我不會告訴他。”君黎沉聲說:“來醫院前我已經和他說過了。”
“……”薄槿撐起酸痛的身體狠狠盯著他,咬牙小聲說:“你明知道他……”
“不許亂動,針頭歪掉怎麼辦?”君黎小心翼翼地重新將她攬入懷中,低笑著吻了吻她柔軟的唇。“布蘭醫生很關心你的身體狀況,這關係到他作為主治醫生的名譽。”
果不其然,掛完水退了燒,剛走出醫院大門便接到布蘭醫生的電話。
老者在信號的另一端,用極其優雅的英文詞彙和音調把那個不聽話的病人罵得狗血淋頭。而那個病人一句話也不敢反駁,點頭如啄米地連連稱是。
把手機還給君黎,薄槿臉色蒼白地攏緊披肩,說:“我再也不要生病了,醫生好可怕。”
“不生病是最好的,但是生病了必須來醫院看醫生。這樣他就不會再罵你了。”
君黎不露聲色,很滿意布蘭醫生那番話的效果。
從這天起,君黎再也不許她下雨後不圍披肩出門。
*
一場病來得快去的也……
去的倒也不慢。
在君黎一日三次比吃飯還準時地監督吃藥,加上每天花樣不斷的補湯作用下,薄槿養了五天便重新活蹦亂跳。
又過了兩天,青森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睡魔祭”轟轟烈烈拉開了帷幕。
令君黎意外的是,在青森渡過許多童年的薄槿,似乎對這場夏季花火大會不甚感興趣。
清晨起來洗漱後,薄槿照例帶著相機去花圃拍照記錄花草。
君黎準備好早餐到花圃叫某人吃飯,剛到旁邊便聽到遠方傳來隱約的樂聲。
他站在五步之外的地方仔細觀察某人,她依然沉浸在對花草的拍照記錄裏,熱烈的鼓樂沒能勾起她的興趣。
早餐時君黎一般會說起今天的天氣,跑步時遇到的某些趣事,或者邀請她評價當天他新做的某道菜味道如何。
所以當君黎保持沉默,卻時不時看向自己,薄槿很快察覺了問題。
“有什麼事情想跟我說嗎?”她盛起一湯匙魚羹,吹涼後放進嘴裏,很是鮮甜。
“倒沒有事,就隻有一些疑問。”
薄槿看向他。
君黎不慌不忙地吃掉半塊玉子燒,又喝了一口魚羹,才說出從昨天持續到今天的問題:“為什麼不想參加睡魔祭?真的不喜歡,還是有不開心的回憶?”
“都不是。”
薄槿放下湯匙,準備拿筷子時他已經夾了一小塊梅子幹喂到她嘴邊。梅子幹的酸中帶著微微的鹹味,讓人瞬時清醒。“外麵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