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海跟催命鬼似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柏海說,楊大哥,你再不來,想見老弟隻有去監獄了。楊偉說,不能再磨蹭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匆忙出發向車站趕去。我說,你不是說,到醫院看過梁處長再去嗎?楊偉說,梁處長就一根腳大筋給挑了,一半會又死不了,先給柏海救救急,回來再看他個孬種吧。
楊偉說,不是誰不誰的錢都能拿。我早就對參軍說,悠著點,看準了再下手也不遲。他就是不聽,這不,讓人家挑了腳大筋。你說,弄這幾個錢劃算不劃算。腳大筋接好了就不說了,要是留下殘疾,還出門不出門?出了門人家問起來了,咋說?
我說,參軍應該知道這活是誰幹的吧?楊偉說,他比誰都清楚,就是不能說。我說,這可是重傷害,參軍咋不報警?楊偉說,人家也有人,人家咋不報警?我分析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人家報了警,也治不了多大的罪,判個三兩年也不解氣;再一個就是,人家也是場麵上的人,報了警,不等於告訴大家,他被參軍騙了。這是多沒有麵子的事,以後咋還出來混事。基於這兩個原因,人家就出個錢找人把參軍的腳大筋給挑了。參軍也是聰明人,警察問了幾次他也沒吐出來一個字。你說,他敢不敢吐?我說,遭恁大罪,還有啥不敢說。楊偉說,老弟,這個你就不懂了。你沒想想,參軍要是跟警察說了,不等於告訴警察他騙了人家,才被人家挑了腳大筋?再一個說,他又不認識挑他腳大筋的人,憑感覺有啥用?參軍又不是不懂法律。你知道,嘴說是沒有用的,法律重的是證據。再換句話說,挑參軍大筋的人找到了,這不等於參軍直接對大家說,我是個騙子。到時候,該有多少被參軍騙的人到公安局舉報參軍。參軍不傻,他不說,是給自己留條路,以後還好出來混事。我說,這回梁處長可要吃個啞巴虧了。楊偉說,他不吃誰還會替他吃?楊偉又說,做事情,點到為止最好,像老鄭,他幾年前黑了我幾萬,我啥也不說,哈哈一笑,該來往還來往。做事情得悠著點,不能逮住一個人猛吃,像胡星一樣。要知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我們到火車站售票大廳一問,到北京的票,最快的也得等到八個小時以後才有車。楊偉說,再等八個小時,還不把柏海急死?走,咱進站,碰上哪趟車,我們就坐哪趟車。楊偉掏出他的記者證,說是要采訪站長,我們順利通過了兩道檢票口,來到停車的地方等侯。還真巧,我們等的不到5分鍾,就過來一趟從漢中發往北京的空調快車。楊偉的記者證,又幫助我們順利上了車。我們沒想到,車上擠得連站的地方都沒有。楊偉說,走,咱到餐車去。我說,咱又不吃飯,人家不會讓咱在餐車久留的。楊偉說,有我呢,你怕什麼?
我們穿越了一道道人牆屏障,來到餐車時已滿頭大汗。我們尋了一張空桌做下,餐車的服務員就走了過來,問我們要吃點什麼。楊偉說,我們剛吃過。服務員說,不吃飯,餐車是不能停留的。楊偉掏出了他傷殘軍人證,滿臉堆笑地說:
“姑娘,你就幫個忙吧,車廂裏沒有空位,你就照顧我一下吧。”
楊偉伸手摸著腿說:“姑娘,我這腿受過傷,不能站立久了。我們就坐一會,等前邊站下了人,我們就到車廂裏去。”
沒等服務員說同意,楊偉說:“那先謝謝姑娘了,你真好。”
我們名言正順地留在了餐車。我向楊偉伸出了大母指。楊偉說,跟著哥混,得勁吧。
車過邢台站以後,餐車的另一端發生一件意外事情。有三位現役軍人喝酒時,不知道為什麼發生了爭執,其中一位憤怒地揮拳砸爛了餐車廂壁上菜單框的玻璃,他的手也被碎玻璃劃破了,鮮血直流。乘警過來要求賠償,遭到無理拒絕,還想動手打乘警,被同伴攔住了。見到這情景,楊偉站起來,怒氣衝衝地走過去,指著軍人的鼻子說:
“告訴我,你是哪個部隊的,王八蛋。我們部隊的形象,都讓你們這些王八蛋給搞壞了。”
三位軍人一聽楊偉的話音,認為眼前站的人是部隊的首長,馬上不敢說話了。
楊偉說:“我告訴你們,今天不賠償不行。”
乘警說:“首長,這玻璃不值幾個錢。”
楊偉說:“你們聽聽,砸壞了人家東西,人家還給你們說好話。我們軍人的形象在人民群眾中都成土匪了!我們是人們的子弟兵,我們是為人們服務的。這位警察的話,聽著讓我心痛啊。你們說,你們離開部隊都做了什麼事情,讓列車上的警察都給你們說好話。今天,我告訴你們,不但要按規定賠償,而且要向人家道歉!先把你們部隊的番號告訴我。”
楊偉的義正詞嚴,嚇懵了三位軍人。那位手上流血的軍人,顧不上包紮,也忘記了疼痛。說:
“請首長息怒,請首長息怒,我一定賠償,我一定道歉。”
楊偉回到坐位上,還喘著粗氣,他剛才太衝動了。等一會,乘警拿來罰款的收據讓楊偉過目。
楊偉說:“這個同誌,我今天得說你幾句。”
乘警謙恭地笑著說;“請首長指示。”
楊偉說:“軍人在我們國家沒有超越法律法規的特權,他坐車要遵守列車規定。象你剛才還給他說好話,你這不是在縱容他可以胡作非為嗎。以後,再碰上這種事情,按規定處理,不服的話,下車交到站上處理,也可以直接反映到部隊,我們正在抓這方麵的典型,以正軍紀。”
乘警說:“首長說的是。我以後按您的指示去做。”
後來那三個軍人,又來給楊偉道歉。楊偉對我說,過癮吧,老弟。我說,真來勁。我說,不過,你管這閑事幹啥?楊偉說,這你就不懂了。我這是在消孽,你懂吧。我們天天幹缺德事,偶爾也幹幹好事,我的孽就抵消了,心裏也就平衡了,也能睡著覺了。我說,要是不幹壞事,那就不用消孽了。楊偉說,我不幹這,你叫我幹啥。我說,要不咱幹點正經事?楊偉說,正經事幹著不提勁。我說,你就對女人最提勁,其次才是邪撇子事。楊偉說,老弟呀,你咋把你哥看恁透呀。我說,你對女人做的有虧心事沒有?楊偉說,有,就對一個女人虧心。我說,你說出來聽聽。楊偉說,這有啥,說說就說說,我哪象你,話憋爛肚裏都不敢說。
楊偉說,我前幾年在北京搞房地產的時候,你知道我在北京八大處搞過房地產吧。我說,你和我說過。楊偉說,對,就是那時候,我認識了一個空姐,三兩回的接觸,我們就好上了。你不知道那個空姐長得有多漂亮,那身高就有1米73,我對她動了心,她對我也有意。可是後來,我們搭幫的一個朋友帶著錢跑國外去了,我成了窮光蛋。沒有辦法,我選擇了悄悄離開。後來,我們又在北京見了麵。她沒有埋怨一句,還問我現在過的好嗎。人家的素質就是高。那時候,我才知道,我走的時候,她已經懷孕了。她到處打聽我的消息,她想把孩子給我生下來。等到孩子七個月時,還沒有我的消息,她流著淚把孩子做掉了。
我們又見麵,已經是三年後,她也不做空姐了,也結了婚,有了孩子。這一生,我覺得就欠她的情。如果,還有如果的話,我還會選擇她,這人的素質真好,你知道,我就喜歡有素質的女人。我說,那個在飯店做服務員的小娘們有素質嗎。楊偉說,你又和你哥抬杠不是。
我們的旅途可謂一波三折。在我們出站票檢時,驗票員對楊偉說:“請您出示半價票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