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她的身邊有薛之楊。薛之楊有些意外地回眼看了看楊悅。這麼巧?他才來銀海就又碰上了?而眼見著楊悅眼中閃爍的複雜無比的光彩,薛之楊也很為難。他又看了眼律師樓外靜靜等待的潘玉龍,不由微微皺了皺眉。潘玉龍這個家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分手都分得這麼不痛快,還象是個男人麼?簡直就是害人害己的典型。
兩人正在躊躇間,一直若有所思看著街景的潘玉龍卻已回過頭來。三個人立時麵麵相對。驟然見到楊悅已站在自己身後的不遠處,潘玉龍的眼中有溫暖喜悅的光芒亮起來。而當他的眼光掃過與楊悅並肩的薛之楊時,清透的眼中又刹那流露出悠長而深遠的光。然而這隻是一瞬間的事。薛之楊挑眉看著潘玉龍,他依然還是那麼的優雅。淡然清澈的神色也壓不住他渾然天成的華貴與沉靜。兩個男人的眼光在互相觸及的同時又若無其事地閃避。
“楊悅。”潘玉龍隨即轉向楊悅,微微一笑。
“玉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北京的比賽還行嗎?”說話間,楊悅、薛之楊已走到潘玉龍身邊。而對於楊悅來說,關心潘玉龍始終是不假思索的一件事。
“還行吧。我們酒店的員工這次在全國賽上表現都可以。我自己嘛,這次運氣不知怎地超好。參賽的項目很幸運地都拿了第一。所以,最終我還得了一個大獎。想想也真的挺開心的。”潘玉龍笑得明亮。
楊悅頓住腳,抬臉看著潘玉龍,“是那個‘東方之星服務業大師’嗎?”她的聲音裏是抑製不住的驚喜。
“嗯。就是這個稱號。”潘玉龍的黑眸中波光流轉,因為想起那個獎項而變得格外清澈。
“你很牛啊!”楊悅衷心地讚歎,在看到潘玉龍有些赧然地低頭輕笑時,她拉拉一旁沒有出聲的薛之楊,又伸手指向潘玉龍,毫不猶豫地說,“薛之楊,我們今天晚上一起好好敲敲他。得了這麼不得了的一個獎還不主動提請客,真是太過分了!”
薛之楊很配合,“我本來就在愁今天晚上這頓晚飯的著落呢。行,楊悅,就聽你的。你想怎麼敲他?我隻要爽快跟進就是了。”他笑意飛揚地看向潘玉龍,“潘玉龍,你不會不同意我去吧?”
“怎麼會?我這不是主動過來讓楊悅敲詐了嗎?說吧,楊悅,你想去哪兒?”潘玉龍頓時輕鬆歡暢地笑說。心底隱約的一絲擔心也最終淡淡放下。
“唔,很久沒有吃到湘菜了……要不,我們就去‘湘色滿園’吧。哎,不行了。不行了。趕緊打車,我口水都快要出來了……”楊悅臉上一片向往。薛之楊嗤笑一聲轉身招手攔車。
“是不行。”沒想到潘玉龍順口接茬,“楊悅,換其他地方吧。你忘了你不能吃辣。湘菜不適合你。”
“就今天一次,啊?玉龍……”楊悅語帶懇求。
“一次都不行。你一直都在服中藥。絕對不能碰辛辣的東西……忍忍吧,楊悅。哦,對了,我今天又給你開了不少中藥,等下不要忘了帶回去。”潘玉龍在這方麵倒是堅持得很。
“薛之楊——”楊悅立馬將求救眼光轉向一邊聞言停手的薛之楊。
“算了,還是聽潘玉龍的吧。他說去哪就去哪,隻要對你身體好就行。”男人要結起同盟來也很快的,薛之楊見眼辨色的本事可高著哪。
最終潘玉龍三人還是決定去“海上花”吃了一頓盡歡的本幫菜。送楊悅回家後,薛之楊跟潘玉龍道別後正準備自行離去,沒想到卻意外地被他留住了腳步。
四
潘玉龍想跟薛之楊談談。今天的相遇是次難得的機會。其實在銀誠事務所門口驟逢薛之楊的刹那,潘玉龍就再次很敏銳地感覺到了一些情緒。而這種情緒在他以前少少的幾次與薛之楊的相遇中,他都已覺察過。他想他不會猜錯的。從薛之楊的眼神中潘玉龍可以肯定有些事的發生。也許,不知道的隻是楊悅而已。
薛之楊心底對潘玉龍提出要跟他談談的確很訝異。但他不動聲色地沒有反對他的提議。他也很早就想跟潘玉龍談談了,可惜一來不熟,二來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今天這頓晚飯讓彼此都熟悉起來,雖然未必到交心的地步,但他想,他們在一起聊聊還是沒有問題的。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重要的聯係人——楊悅。而薛之楊簡直可以用他律師的職業道德來打賭,今晚潘玉龍跟他談的事絕對會跟楊悅有關。所以,不管為己還是為了學妹,他都不能錯過與潘玉龍的交談。
兩個男人最後決定去銀海的深紅酒吧。深夜的深紅酒吧濃情依舊。潘玉龍跟薛之楊隨意地坐在吧台前。潘玉龍喝酒不行,點了一杯Spumorni(斯普莫尼)淺淺地啜飲。薛之楊要了杯GinTonic(金湯尼)。
看著杯中的煥彩,薛之楊手指輕撫杯緣,他也開門見山,“潘玉龍,你想跟我談什麼?”
沉默了一下,潘玉龍淡然看向薛之楊,“楊悅。”他黑琉璃般的眼眸深不見底,而出口的話安靜平緩,“我們已經分手了。但是,我還是不放心她的身體。近期我就要出國受訓,時間會很長。楊悅一個人在銀海肯定不行。所以,我想麻煩你幫我照看她。”
“為什麼是我?”薛之楊輕飲一口杯中酒,沒有說好,隻是隨意地反問潘玉龍。
“怎麼,你不願意嗎?”潘玉龍低眼看著自己手中的杯子,長睫掩隱起他眼底驟起的迷離。
良久,薛之楊輕籲了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潘玉龍,既然這麼放心不下,那幹嘛當初還要分手。你當愛情是遊戲,過家家玩好玩兒嗎?”
“我從來就沒有這樣想過。”潘玉龍抬眼,神情嚴肅認真,“跟楊悅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我一直都很感激她的寬容和體貼,跟她相處也很舒服。我喜歡她。”
薛之楊微一聳肩,表情頓時莫測,“隻不過因為你愛的是別人,而無法再繼續。”他一針見血的揭示。
潘玉龍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的眼中似有一抹火光燃過,燒得他的眼神霎時燦亮,“曾經我希望我的愛情就是這樣簡單,相濡以沫、舉案齊眉、平淡如水。可以真實地過日子就好。我也一直以為,我可以為楊悅努力做到這樣。”他轉頭一口氣喝盡杯中酒,如玉的俊臉也開始浮起一層薄暈,“我沒有想過會因為另一個人去改變……隻是,人心難敵天意。”
這倒是真的。人心難敵天意。潘玉龍的感慨也讓薛之楊同樣怔忪不已。正如潘玉龍說的,當潘玉龍發現時,他早已因為另一個人將愛養成了最深刻的傷,最甜蜜的痛。潘玉龍無法控製,而到後來,則是他自己根本不想去控製。雖然明知道那樣必定是對不起楊悅,可他已經無法回頭,也從沒有想過要回頭。因為,在楊悅之前,他已經先把自己輸給了那個狹路相逢的對手。他再也拿不出一點愛的資本來給楊悅。潘玉龍也不想這樣的。但是隻要想到金誌愛,他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像心裏眼底,從此能充斥的,就是她。唯有,她。就算是沒有一星半點的希望,感情也會自動自發地為了她流連不已。潘玉龍從來就不曾後悔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他隻是知道,在愛上金誌愛這條路上,他已走得太遠,而回去的路太傷感,他有的隻有繼續下去的心,卻連回頭望一眼的勇氣都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