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驟雨摧花壓草,去冬在廊下掃水時感歎道:“這雨水多的嚇人,往年得到七八月才能見的大雨,這幾月竟成了尋常事。”
桃子蹲在一旁看雨水劈啪,濺的裙角濕濕嗒嗒,苦著一張臉問她:“你說,娘娘為什麼生氣呢?”
去冬一把大掃帚來來回回,就將水一股腦推進廊下的花壇內,笑罵道:“你這個小丫頭不懂男女之事,不怪娘娘惱你。”
她招招手,讓桃子靠近些,小聲嘀咕:“娘娘原先是頂頂尊貴無塵的人,屈尊降貴成了陛下的妃嬪。娘娘同陛下之間,是急不得問不得。昨夜兩人才有了起色,你又眼巴巴的去問,娘娘心裏不變扭才怪。”
桃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衝著去冬豎起大拇指:“姐姐厲害。”
魏昱立在大政宮簷下看雨,據載去歲少雨,而今春夏之交多雨,有大澇大旱之兆。這原先該是神女責任,若有早有預知,是治水還是儲水也好有個準備。
他搖頭悶笑一聲,阿奴在旁侍奉,總覺得王君這幾日鮮活許多,與寒山宮的那位有大關係。
魏昱吩咐道:“你一會親自去趟神女殿,明日孤要帶著香姬去。”
阿奴應下,眼風遞向身後的小太監,名喚小春。原先侍奉魏成行的人做做苦力粗活尚可,貼身侍奉的活計是做不了的。這個小春是陳阿奴親自挑出來的,底子幹淨,年歲尚小,做事也妥帖聽話。
小春上前頂了阿奴的位置,垂著腦袋跟在王君身後。魏昱就沿著大政宮的長廊晃蕩著,突然佇足,他差點撞上王君的後背,嚇得摸一摸鼻子,恐王君怪罪。
等了好半天不見王君移步,他悄悄抬頭去看,隻見王君立在視線開闊處,由此望出去可見座座宮殿。傾盆大雨,不見飛鳥活物,王君這是在看什麼呢?他心裏默默揣摩著。再一抬眼,魏昱卻已經走出了三四步。
神女殿在王城中一處偏僻角落,隻供王室上香供奉。民間有許多神女廟,香火鼎盛,人來人往。哪怕神女嫁入王宮後,也是不缺供奉的。神女殿到好,魏成行在位時還做做樣子,雖說不常供奉,但總不會讓大殿斷了香火,滅了燈。
供奉是極廢銀兩的事,香火燈油鮮花水果、神女娘娘的大小金身畫像要錢,金身每日更換的衣物一年四季竟從不重樣。殿中的信徒、巫姑的衣食住行,樣樣都要錢。
原先以為魏昱是忘了撥款,神女殿眾人靠著從前克扣下來的銀子尚能度日,誰料新任王君竟不知此事,隻能眼看著坐吃山空,落敗了。若是再過上幾月,怕是能將神女金身拖出去還錢使。神女殿內的信徒為了度日,有些竟偷偷摸摸的溜進民間的神女廟主持供奉,還真是沒有餓死的,隻有懶死的。
阿奴來時,眼前的荒蕪驚的他合不上嘴,就差拆了門板當柴燒了。側身問過宮中老人,神女殿一直如此嗎?
那人也是滿臉驚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這原先確實是莊重之地。”
殿中信徒得知陛下身邊的大宦官來了,興高采烈的出門迎接,簇擁著他走進神女殿,仿佛來了一位財神。
“巫女現在何處?”
管事姑姑知曉阿奴來意後,便將他又領到神殿後院,巫女們正在埋頭幹活。這些都是備選巫姑,從前隻要學習如何照顧神女便夠了,現下神女殿內逃出了許多奴仆,她們也隻得自己動手幹活。
姑姑拿出名冊來,上頭列著這些巫女的年齡、家世。全部都是王室貴族家裏的女兒,不過大多是庶女。隻有序號,並沒有姓名,阿奴問道:“沒有名字,該如何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