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雨國八王子時旦狼狽歸國,帶出三萬精兵,回來時隻剩兩千人。如喪家之犬般進入王都時,老天也來湊熱鬧,降下瓢潑大雨,喪家犬成了落湯狗,著實淒慘。

這也賴不到老天頭上,雨國地處凹陷,片雲即可致雨,終年雨水連綿不休,雨國由此得名。

隨行的崇國使臣不能適應雨國潮濕悶熱的天氣,嘴裏嘀嘀咕咕數落了半天。在一群落湯狗中撐起紙傘,舉止張揚,神情得瑟。仿佛覺得雨國作為戰敗國不敢對他下手,畢竟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他還是過來迎娶王後的使者!

時旦死死攥住手中的韁繩,臉比天邊的烏雲還要陰沉。

雨國國王接見了黎使臣,國王看罷書信,手掌重重拍在案上:“癡心妄想,一派胡言!憑他一句話就要遷國?”

黎使臣作輯回道:“若不是我君仁慈,恐怕雨國八王子就要交代在崇國了。況且崇國百年來並未迎娶過雨國公主,此次以王後之位相允,誠意已足。”

話說到這,態度不算好,但不致死。黎使臣身旁的文官附耳說了幾句,他又起身回道:“臣方才錯了,三十年前珍雲公主曾入崇國,美人位份。”

在場的王子、朝臣麵色皆是一變。讓一個國家遷國本就是無稽之談,話又說的好像崇國可憐雨國一般,嫡公主配不上做王後。

國王怒摔隨手拿起的筆筒,嗬斥道:“來人,給寡人砍了他!”

時旦忍了一路的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手起刀落十分利落:“若不是雨國收留魏昱,他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你不過是一條他不要的狗,神氣什麼?”

人頭落地,時旦一腳將人頭替到崇國人麵前,冷笑一聲:“拿盒子裝好咯,記得送給你們的王君,滾!”

崇國來的臣子被押下,雨王散了朝臣,又吩咐左右將二公主與七公主請來。他有六個女兒,隻有老二和小七是嫡公主。

兩位公主隻知戰敗,並不知其他,見父王與哥哥弟弟們滿臉凝重,沒由來的心中不安。兩位公主看過書信後,二公主柳葉一般的眉皺起,語氣不善:“好個狼心狗肺的魏昱,他還真是不把雨國的血肉吸幹淨了不罷休。”

七公主時綏並不言語,她曉得二姐是絕不會去的,她年初已定下婚約,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再加上雨王對她心中有愧,此時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時綏與二公主皆是雨國嫡公主,隻不過,二公主的母親是雨王的發妻,時綏的母親則是繼後。雨王年輕時虧待元妻,至其鬱鬱而終,上了年紀後怕冤魂索命,對二公主格外寬容。

時綏兩指夾過二姐手中的文書,遠山微斂,盈盈笑道:“父王,女兒願去。”對於時綏而言,自打母親病逝,幼弟早夭,她早已成為了雨國王宮的一縷孤魂野鬼。

雨王好淫風月,後宮妃嬪眾多。作為嫡公主,繼後的女兒,待遇並不比旁人優越,母親與幼弟的離去,無疑給時綏心裏帶來了巨大的打擊。雨王風流,喜新厭舊。繼後是病死,他自然不怕被冤魂索命。隻將時綏撂在後宮一處,派人照顧吃喝罷了。

魏昱不一樣,魏昱是照進她靈魂的一束光,是救贖她出無邊苦海的舟。

當年魏昱被崇國驅逐,幾經波折才進入雨國地界尋求庇佑。雨王見他瘦骨嶙峋、狼狽淒慘,問清緣由後當即要驅他離境。崇國國力強盛,若是知曉雨國私下收留,若是心有抱怨,問罪於雨國,實在是不值當。

侍衛架著他往大殿外拖,身上的傷口與地麵摩擦,刮出一道血痕。

“崇國神女預言,我將成為崇國的新王。”

雨王神色凝重,心中打起了彎彎繞,示意侍衛鬆手讓他說完。

“有朝一日,你與我,將共享崇國。”魏昱喘著粗氣,躺在地上極為艱難的吐出一口血水,咧著嘴笑了。崇國國運昌盛的源頭是神女的預言,是眾國趨之若鶩卻無法擁有的力量。

後來魏昱就在雨國王宮一處破爛宮殿裏住下了,日子過的艱苦,沒人願意搭理破落戶,他也不能隨意出入,像隻家養的畜生。神女的預言在他身上更像是一個賭局,是真是假,無人得知。

時綏母親與幼弟崩逝之日,是她第一次見到魏昱。宮門緊鎖,她推開一道縫隙,隻見魏昱立在庭院中,負手站於枯樹下,清冷地月光灑在身上,粗布短衣,鐵鏈鎖身,卻若仙人。

他聽見沉重的鎖鏈摩擦出瘮人的聲響,目積陰風,淩厲一眼似刀子般直直刮向縫隙後淚眼婆娑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