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麵,有百鬼丸的母親。
狗卷棘心裏那僅剩一點的僥幸也散盡,他從不會質疑百鬼丸的世界,百鬼丸在裏麵看到了縫夫人。
縫夫人,就留在了裏麵。
百鬼丸隻覺得四肢一陣酸疼,緊接著就是心髒。
好疼。
心髒好疼。
心眼的世界裏無數深淺的綠色迸濺著,吞噬起裏麵的那個人形輪廓,他仿佛聽到了有人在他耳邊呢喃著什麼,但百鬼丸又沒有聽清。
他是不是應該進去。
應該將母親抱出來?
百鬼丸這樣想,可四肢卻像是被冰錐釘住,半分也動彈不得。
他臉上本就慘淡的血色,這一回,什麼都不剩了。
百鬼丸的手指痙攣似的顫了顫。
狗卷棘看著這樣的百鬼丸,從心底蔓延出濃鬱的、幾乎讓他窒息的痛苦,他不知道百鬼丸現在到底在想什麼,但他隻覺得痛苦,仿佛一顆碩大的,誰也逃不脫躲不掉的悲哀將他們二人兜頭罩住,他們注定的,不論怎麼掙紮也終究跑不掉的悲哀命運。
就好像百鬼丸注定要承擔這一切。
像是天授。
無可躲避,無法避免。
狗卷棘咬著牙,將僵硬的百鬼丸方向,擰眉看了眼還在燃燒的破廟。
他要進去,把縫夫人的屍體,給百鬼丸帶回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百鬼丸一定要承受這些,從出生起的無數不經過百鬼丸同意的責任,連同他的血肉一起吞噬,就連現在,也要從他的身邊奪走。
這個地方,一直在百鬼丸身上奪走,從不曾給予他點點饋贈。
狗卷棘想,他應該把縫夫人的屍體給百鬼丸帶出來。
這個好像是百鬼丸僅剩的一點了。
狗卷棘深呼一口氣,剛要衝進去,他的衣擺猛然被攥住,力道很大,狗卷棘腳下步子一頓,緩緩低頭,看到那隻顫抖著的,分外用力的手,指尖發白,卻堅定的很。
百鬼丸牢牢攥著狗卷棘的衣擺,抬起頭,心眼世界剝除外皮後直擊靈魂的注視,讓狗卷棘避無可避。
百鬼丸攥著狗卷棘的衣擺,又順著衣擺朝上劃去,最後攥住了狗卷棘的手,手指微動,便強硬的插、進了狗卷棘的指間,與他十指相扣,“走吧。”
他說著,接著狗卷棘的身體站起來,引著狗卷棘朝相反的方向走。
狗卷棘沒動,皺著眉,靜靜的看著百鬼丸。
百鬼丸背對著他,又晃了晃狗卷棘的手,朝著自己方向用力:“金槍魚蛋黃醬。”
許久不曾使用的飯團詞彙不合時宜的出現,狗卷棘這一次卻沒聽懂什麼意思,“醃高菜?”
百鬼丸又晃了晃手,狗卷棘這才並肩站在他身邊,側著頭細細觀察著百鬼丸臉上的表情,卻見對方微微扯動唇角,竟是露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讓狗卷棘心裏一咯噔。
“不要進去。”百鬼丸牽著狗卷棘的手,朝前方走:“我們一起。”
語焉不詳,但狗卷棘這一回卻懂了,他的瞳孔瞬時擴大,緊緊的盯著百鬼丸的側臉,又緩緩轉到相交的手上,好一會兒,才微微點頭:“嗯。”
“別擔心。”狗卷棘用力攥緊了百鬼丸的手指,十指相扣間,雙方的力道都沒有半點收斂,給對方的手指上勒出紅痕,骨骼碰撞發出輕微的吱嘎聲,卻誰也沒鬆手:“好戲,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我居然分了三天來寫,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