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彌漫,光影綽綽。
常逸仙渾身緊繃,耳邊聽著眾人歡呼溢美之詞,半張臉隱在暗處,微微低頭,看向席悠。
他感受不到這會兒究竟是什麼心情,忐忑,亦或是害怕,渺小的希冀,又帶著蓋棺定論的絕望,種種矛盾參雜在一起,難以言表。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一刻他隻恨自己才疏學淺,不通文人筆墨,否則他也能站在那光影處,信手拈來滿滿得意,隻為了得那最美的花燈奉與她手上。
“阿悠,你——”他脫口而出,下意識喊出心中一直對她的稱呼,卻不知要說些什麼。
說他也願送她花燈,保證比這盞花燈還要更美更稱她?
可到底比不得這盞花燈的盛名,人人稱羨。
說他雖比不得刁玉樹學富五車,詩文盡通,但他有萬貫家財皆可隨她揮霍?
可阿悠的爹爹比他更富有,想來也不在意。
……
他現在唯一能有的,不過是與她那一個岌岌可危的婚約。她若在意便堅不可摧,她若不在意,那便毫無用處。
席悠聽他開口,漸漸從刁玉樹身上回過神來,疑問道:“常公子?”
常逸仙艱難開口:“我聽旁人提及,這句詩五年來無人能對上,那位公子能對出來,當真博學。方才那位公子言及這盞花燈,阿悠……仿佛是席姑娘心頭所愛?”
席悠不知他何意,隻不過聽他誇讚刁玉樹,不由冷笑,諷刺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立身不正心肺都是爛的再博學也是徒有其表罷了!”
借著這話說出口後,席悠自知失態,但心中不想再提及他,放軟了語氣,“今日說好的由我帶常公子好好逛逛花燈詩會的,總是出變故,真是擾了常公子的興致。”
“其實花燈詩會中的花燈有不少精致富麗的都不在這盞之下,這盞不過是因著那句詩罷了,常公子感興趣的話,我帶你去看看其他的?”
席悠以為常逸仙是對這盞花燈感興趣,但她實在不想再看到刁玉樹,隻得轉移話題。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任性了,可她心裏就是覺得刁玉樹不會在乎這些。
也許是因為他一直展現的溫潤性格,或者是前世臨死那一撇,總之,這位常公子跟她遇到的其他人很是不同,且似乎對她過於包容了,有何目的呢?
席悠心裏不乏惡意的探究。
她也不是國色天香的樣貌,阿爹平白擔了個首富的名頭,即便富有,可常逸仙不過幾年就能積累起別人努力一生都得不來的財富,也沒什麼可覬覦她的。他究竟圖什麼?
許是看在阿爹的麵子上……
“好,常某樂意之至。”
席悠最後看了一眼那盞已經被拿下的花燈,神色間再無波動,轉身與常逸仙順著人流往反方向離開,歸於熙攘。
這邊刁玉樹誌得意滿成功對出令燈主滿意的詩句,享受眾人的稱讚討好,他回頭正想將花燈送與席悠,可他找不到席悠在哪兒。
滿腔喜悅仿佛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終於讓他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