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番外(2 / 3)

養心殿的龍榻上,一大一小緊在一塊,小家夥身子像個小暖爐,不多時就來了困意,揪著陳鸞的袖子小雞啄米,陳鸞笑著給他哼調子,道:“睡吧,今夜就叫你睡在這裏,不回允成殿了。”

紀趙揉了揉眼睛,這才吃了定心丸一樣的,呼吸慢慢勻稱下去。

母子兩還未睡下多久,殿外便傳來響動,陳鸞睡眠淺,一下子就被驚醒了,她睜眼醒來,發現小家夥擠到了她懷裏毫無睡相可言,外頭響動卻是未停,且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流月輕手輕腳卷了半麵紗幔,見她已睜了眼,麵色凝重地低聲稟報:“娘娘,皇上回來了,還喝了些酒,您去瞧瞧吧?”

陳鸞心裏咯噔一下。

這些年,男人隻在逢年過節,興致好時略飲一些,極為克製,他原也不是嗜酒成性的人。

陳鸞下意識地皺眉,才要輕手輕腳地下榻,那人卻已經進了來。

男人一身五爪金龍相扣,寒光滲然,肩寬腰窄,龍鳳成姿,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而紀煥卻像是一壇烈酒,越積澱越見醇厚,歲月仿佛總是格外厚待此人。

離得近了,一股濃烈的酒味便遮也遮不住,一時之間竟壓過了這殿內的熏香,混著他身上慣有的龍涎香,就顯得格外的奇怪。

陳鸞上前給他解下披風,兩人的呼吸交纏,他身上女人的脂粉味兒便直往她鼻子裏鑽,她再凝神細看,男人的袖袍間就落下一塊女人的帕子來,流月暗道不好,連忙上前半步,問:“娘娘,還是讓奴婢來吧?”

陳鸞搖頭,精致的小臉上裹著深濃的寒,她瞧著跟前倜儻風流的男人,像是瞧陌生人一般,片刻後輕聲問:“去哪了?”

紀煥上前幾步攏住她的身子,冰涼的下顎蹭在女人溫熱的脖頸間,含糊不清地抱怨:“同溫自溱那老狐狸喝了兩杯,險些被擺了一道。”

平素裏沉著穩重一皺眉頭諸臣惶恐的人撒起嬌來卻是不含糊,他醉得厲害,環著她的腰連著喚了三聲她的小名。

沒人應他。

與此同時,紀趙也被他的聲音吵醒了,揉著眼睛坐了起來,花了點時間消化眼前的場景,開口第一句就無比失望:“父皇怎麼回來了?”

紀煥這才注意到殿內還有一個縮小版的燈泡,他一下子拉下了臉,冷著聲皺著眉厲聲道:“紀趙,誰叫你睡在養心殿的?都多大人了還成日黏著你母後?”

說罷,他直接揚聲朝外道:“奶娘呢?進來把太子抱回允成殿歇息。”

話音才落,奶娘就進了來,陳鸞閉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皮子朝上掀了掀,聲音請冷冷,“下去。”

那奶娘進退兩難,紀煥這時候再遲鈍也察覺出了她話裏的□□味來,冷硬的棱角柔和幾分,低低地叫:“媳婦兒,怎麼了?”

一個酒鬼,陳鸞不想和他多說什麼。

她朝著紀趙招手,“彎彎過來,咱們去允成殿。”

注意到她說的字眼,紀趙眼睛一亮,聽話地跑過去用肉乎乎的小手牽起陳鸞,在路過紀煥的時候鼻子動了動,然後打了個噴嚏,有些嫌棄地開口:“父皇身上什麼味?”

礙著他父皇的臉色實在不好看,有著敏銳直覺的太子殿下把已經到了舌尖上的好臭兩個字又咽了回去,隻是小身子堅定地站在陳鸞身側,雄赳赳氣昂昂地催:“母後,咱們快走吧,等會子夜深了,走路時磕著碰著兒臣要心疼的。”

陳鸞心裏總算舒服了些,她低下身揉了揉紀趙的小腦袋,一眼也不去瞧幹杵著皺眉思索的男人,一大一小就這樣出了養心殿。

夜色深濃,前頭的宮女提著燈,橘色的光瞧上去便是溫暖而澄澈的,映出一長一矮兩道身影,偶有寒鴉從枝頭被驚醒,撲棱棱打著翅膀從他們上空飛過,這些稀疏平常的景色,如今每一麵兒都透著淒冷。

陳鸞愣是走了一路沒說話。

紀煥也真的沒有跟過來。

他們成親已有四年,這樣的事,屬實算是頭一遭。

允成殿布置得大氣,紀趙到底是小孩心性,不懂大人間的事兒,睡得香甜,陳鸞的睡意卻像是被兜頭一盆冷水下來,半點也無了。

她憋著一股氣,也不去問那人如何,隻翻來覆去大半個時辰,終於將自個折騰得睡了過去。

夜裏起了風,吹得燭台上的火苗含糊搖曳,直到一雙大手將榻裏頭那個睡得酣甜的皇太子穩穩地抱出來交給奶娘時動靜大了些,那火苗便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徹底的熄了下去。

身邊躺了個火熱的身子,陳鸞如何不知是他來了,左右心裏存著一口氣,她眼簾緊閉,過了片刻,又背著人轉過了身,隻留下一道單薄而瘦弱的背影。

紀煥才沐了浴過來,就怕身上酒氣熏著她,又喝了一碗醒酒湯,腦子才清明了些就巴巴地趕了過來,這回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如往常一般伸手攬了她肩頭,溫聲問:“可是惱了我在外喝酒?”

他低笑了兩聲,又接著道:“你若不喜歡,下次再不會了。”

陳鸞騰的一下從床榻上坐起來,二話不說的就掀開被子站起身來,衣也不披一件的往外頭走。

才走了三五步,就叫男人攔住了。

紀煥沒料到她突然這樣大的氣性,臉上的笑意漸漸沒了下去,疑心是今日他不在的時候出了什麼事,當即就問:“紀趙又不聽話了?”

這宮裏沒其他人趕惹她發惱,想來想去便也隻有那個皮實的兔崽子了。

這話如同一根導火線,陳鸞瞬間變臉,默默地拿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若真不喜歡彎彎,直說便是,左右我們母子不得你愛,你也別總對他橫眉豎眼的,他再如何頑劣,那也是我拚了一條命才生下的。”

這話當真來得莫名其妙,紀煥意識到了不對,麵色也跟著寸寸凝重起來,他皺眉,“你今日是怎麼了?他是我們的長子,我又怎麼會不喜歡,隻是他如今年歲不小了,又是大燕的皇太子,以後的擔子全要壓在他的身上,是該從小管著些的。”

他接著放緩了聲線輕聲哄:“就因為這事和我鬧性子呢?”

若沒有瞧見那方帕子,他這樣的說辭舉動倒要叫陳鸞覺著自個又在無理取鬧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直言道:“你今日去了哪裏?那手帕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