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番外(1 / 3)

春去秋來,一晃三年過去,大燕新君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京都更見繁華昌盛,元成帝的威名傳遍四海。

隻有一件兒,讓朝臣們煩心不已。

別的皇帝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後宮佳麗三千,到了元成帝這便是三千弱水隻取一瓢飲,每回以各種借口推脫選秀。

登基四年,後宮卻還是隻有一個皇後,若僅僅隻是這樣,便也罷了,偏偏皇後又不是個能生養的,自生了皇太子後肚子便一直沒有動靜,這才導致皇嗣凋敝,群臣不滿。

紀煥卻是充耳不聞,將那些長篇大論洋洋灑灑的勸諫通通丟到一邊,晾的日子久了,說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初秋的第一場大雨落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日推門一瞧外邊,黃葉盡落,在彎彎曲曲的青石小路上覆了一層,而前陣子開得正好的米黃色桂花,一簇簇掉得隻剩十之七八,七零八落地歪軟在潮濕的地裏。

因著昨日的那場大雨,紀趙見了風,到了夜裏喉嚨就有些不大舒服,陳鸞傳太醫來開了藥,再加上蘇嬤嬤連著熬了幾碗薑湯,喝下去便也沒什麼事了。

可紀趙是個機靈鬼,見難得有這樣大好的機會纏在香香母後跟前,靈機一動,平素活蹦亂跳的人兒便馬上虛弱了好幾個度,歪在陳鸞的懷中說什麼也不肯下去。

爹娘都是出了名的好相貌,紀趙除了生下來醜點,到了後來儼然就是一顆珠圓玉潤的小丸子,一等一的惹人憐愛,隻要他嘴一癟,蘇嬤嬤和葡萄流月幾個就能給他上天將月亮都摘下來。

陳鸞隻覺得好笑,平素裏任著他打打鬧鬧窮開心,一旦真出了格就將人招到跟前輕聲細語講道理,許是她太過溫和沒有威懾力,紀趙到底小孩子心性,每每點過頭就忘了。

對此,陳鸞往往隻是眯了眯眼笑而不語,搖著宮扇慢悠悠去了趟禦書房,她收拾不了這皮實的小兔崽子,自有他老子能收拾。

可憐皇太子年紀小小,就多次見識到了枕邊風的厲害。

用過晚膳後,紀趙磨磨蹭蹭賴在陳鸞的懷裏,扯著她袖子東說西說就是不肯下去,陳鸞用手摸了摸他的額心,溫度已經降了下去,於是輕輕擰了他的耳朵道:“還不下來?等會你父皇回來見了又得叫你抄書了。”

聽到抄書,紀趙嗷嗚一聲,捂著耳朵又蹭到她懷裏,奶聲奶氣地問:“父皇今日去校場了,兒臣聽胡公公說,怕是夜裏趕不回來的。”

陳鸞一愣,啞然失笑。

怎麼倒還忘了,被這小子哄得找不著東南西北的,可不僅僅隻有她身邊伺候的人啊。

“彎彎今日想和母後睡。”紀趙說起這話來,神情裏既有委屈又帶著三四分的不滿。

平日裏,他是不敢提這等要求的。

因為冷臉父皇在。

隻要紀煥宿在養心殿,他就得早早的回自己的寢宮,稍一表露心思,他父皇便會淡淡地開口警告,罰起他抄書來那叫一個毫不心軟。

這點就是陳鸞也頗有微詞,好幾次忍不住替紀趙抱不平,他才多大,不過三歲多的小孩兒,雖天資聰穎隨了他爹,但正是愛玩愛鬧的年紀,原也不打緊的,偏生紀煥對他嚴上加嚴。

陳鸞回神,揉了揉他肉乎乎的小臉,低頭問:“今日的功課完成了嗎?”

紀趙一聽有希望,兩眼亮晶晶,連連點頭,帶著些鼻音道:“完成了,舅舅親自瞧過,還誇讚了兒臣幾句。”

陳鸞眼裏漫上暖意,她拍了拍奶團子的肩,對蘇嬤嬤道:“將太子帶下去沐浴,水放熱一些,別又冷著了。”

蘇嬤嬤誒了一聲,和幾個宮女一起擁著紀趙下去了。

紀趙知道母後這是無聲默認的意思,高興地抿唇,露出兩顆尖尖的小牙,陳鸞看著好笑,心裏也暖,衝他擺了擺手,溫聲道:“快去罷”。

得知今夜能宿在養心殿,三歲半的太子殿下邁著短腿跑得歡實,顛顛的就下去了。

這性子,委實有些不像他爹。

待小小的人兒出了屏風,陳鸞臉上笑意隱沒下去,她揉了揉額心,衝著葡萄招了招手,問:“皇上那可有遣人來傳話?”

葡萄搖頭道了聲無,仔細瞧她臉色,也是有些疑惑地開口:“說來也是奇了,皇上今日下早朝後就去了校場,一待就待到這個時辰。”她探了探頭,瞧了眼外頭的天,壓低了聲道:“奴婢聽聞金紫光祿大夫陪同著一塊去的,這位大人生性風流,京中之人無不知曉,聽說前段日子還納了幾名江南的美妾,將正房夫人氣得回了娘家,這會還沒回呢。”

這一個說的有意,聽的卻沒心。陳鸞往南邊的窗子探出半個身子,一眼瞧到外頭的曲幽長廊,掌燈太監手裏的燈泛著橘色的光,將一方黑暗照得纖毫畢現,她有些意興闌珊的收回了視線,點上了葡萄的額:“你呀,多心多想。”

她這麼一說,葡萄也緩過神來,連聲道:“是奴婢多心了,皇上對娘娘幾年來如一日的嗬護備至,咱們這等在娘娘身邊伺候的,別提多有福氣了。”

再加上她是自幼跟在主子身邊,一路陪著過來的,早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照她看,兩位主子恩愛如初是好事,但未雨綢繆的心也還是要有,不然真生了變故,豈不一開始就落入了下風?

陳鸞才要說話,懷中就撲進了一個暖暖的小身子,許是才沐了浴的緣故,小家夥肉乎乎的小臉紅撲撲粉嫩嫩,陳鸞忍不住捏了捏,拍了拍他的背,道:“快上床躺著吧,這幾日天氣涼,等會子病又重了,喝藥的時候有你受的。”

紀趙一聽到喝藥,臉上表情跟見了他父皇一個樣,鬆開小手,往內殿跑去了。

陳鸞眉目彎彎,朝葡萄頷首輕聲道:“去將藥熱了端上來,先叫奶娘哄著太子喝了。”

她點了點額心,有些頭疼:“這小子鬧起來可不安生。”

紀趙繼承了他爹的聰穎,悟性十足,性子卻是半點兒也不像,怕苦怕疼,一天到晚上躥下跳,沒人看著的時候簡直就是要上天摘月亮星星。

卻出人意料的,特別愛黏著陳鸞,一鑽著空子就要他娘哄著抱抱,偶爾還能得到個香香。

紀煥偶爾還有所感慨,笑稱兒子與他爹一般,這輩子都離不去陳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