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番外(3 / 3)

許是酒勁還未徹底醒過來,紀煥默了片刻沒有說話,半晌後才皺著眉緩緩問:“那帕子不是你在早朝時遞給我擦汗的嗎?”

他常年習武,每回在早朝前出到養心殿的前院練劍,陳鸞倚著門半睡半醒的瞧,每回他練完了就遞上一塊帕子,看著他去上了早朝就又窩回去睡個回籠覺。

陳鸞的氣焰頓時消了一半,她有些遲疑地開口:“那你身上的脂粉味又是哪裏的?海棠香在哪個宮裏都是沒有的。”

“溫自溱納了個江南的戲女為妾,那戲女最喜海棠香,他耳根子軟,女的在耳邊一磨就腦熱應下今日下朝去調香館親取,結果那香帶在身上,十裏都能聞著味,我隻和他飲酒時坐得近了些,沒曾想就沾上了。”

說到這裏,他似是回過味來,逗弄似的撓了撓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問:“皇後一進門就自行拷問,合著是心裏吃味了?”

事情解釋清楚了,陳鸞心裏的氣也消了,隻免不得嘀咕幾句以示心中不滿,“哪有這樣的臣子,在朝為官那麼多雙眼睛瞧著呢,平素裏言行舉止也不知收斂些,我還聽人說他氣走了嫡妻,不去哄回來也就罷了,倒還有閑心替小妾買香料,這人也是真的寬心。”

紀煥就倚在屏風旁瞧著她,等她抱怨完了才抬眸開口:“他那個府上烏煙瘴氣的,誰也不想管,隻他這人還算是有本事才華,給他個施展的空間,倒也能幹出一番成就來。”

聽到這裏,陳鸞倒替他那個嫡妻覺得不值。

紀煥解釋完這事,勾唇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媳婦,你又冤枉我。”

陳鸞聽著這帶著些微委屈些微笑意的聲,站在原地默了默,而後踱步到男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背,柔著聲道:“喝了那麼些酒,頭可疼嗎?你坐到那邊,我替你揉揉?”

送上門的體貼溫柔,不要白不要。

紀煥深諳此道,不緊不慢一撩衣袍就坐到了床沿邊,陳鸞站到他跟前,指腹溫軟,帶起一抹嫋嫋幽香,半晌憋出兩句來:“今日的事兒,是我冤枉了你,可若是下回,你就是臨時叫人帶個話給我也是好的,平白無故的叫人提心吊膽。”

紀煥手指繞了她長發兩圈,笑得散漫懶怠,聲線低沉沙啞:“今日喝糊塗了,沒能想到這遭。”

陳鸞便低低地嗯了聲,眼看折騰了這麼一大圈,她困意上頭,綴著淚掩著唇打了個哈欠。

可男人極細微地勾了勾唇,並沒有就此放她去睡覺。

紅紗帳軟,寒風也帶上了旖/旎的暗示,男人喝了酒,興致一上來,呼吸都重了幾分。

陳鸞聲音半啞,難耐地抓了身下的床單以緩衝眼前一波炸開的暈眩之感,男人被她一身冰肌玉骨晃花了眼,聲音啞得不像話:“媳婦,今日晉國傳來密信,紀嬋誕下一雙麟兒,男為兄,女為妹,袁遠高興得不得了,一再奚落我沒有女兒。”

他似是極為不滿,動作也跟著重了些,陳鸞耐不住哭出聲來,他動作一頓,從喉嚨裏發出低啞艱澀的聲:“媳婦,咱們生個閨女吧。”

他一想起方才紀趙那臭小子嫌棄的眼神,氣就不打一出來。

生個小閨女,香香軟軟的,和陳鸞一般模樣,光是想想都覺著心軟和成了麵團。

陳鸞全身無力,在他懷裏抖著應下了這事兒。

於是小公主還未出生便成了受她父皇期待的那個,對比兄長的遭遇,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在三月之後,陳鸞又懷上了身子,眾人皆喜出望外,宮裏宮外一片新的氣象,唯獨紀煥時常不放心,生怕生紀趙時的情形再現,可私心底裏,還是對這個孩子滿懷期待。

這回肚子裏這個特別聽話,也不怎麼折騰,陳鸞少受了許多罪,就連吐都是少有的,吃什麼都香,每回她貪吃嗜睡之後,男人總要拉著她去外邊的亭子小花園走幾圈,實在是被一次嚇破了膽,再不敢賭第二回了。

說來也奇怪,許是這胎太過安穩,生的時候反而更遭罪,連著鬧了一天一夜,最後陳鸞氣若遊絲地歪著頭,閉著眼睛流淚,紀煥拉著她的手,來來回回的就那麼幾句話,旁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索性最後萬事均安,但結果卻叫人大吃一驚,原因無他,兩個孩子終於不再鬧騰,一前一後地掙破了束縛,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兩個公主自打生下來就白白淨淨的惹人愛,一下子成了宮裏的重中之重,倒是少不得搶了兄長的一二風頭。但叫人不禁莞爾的是兩人都特別歡喜紀趙,他每回下了學過來養心殿一瞧,不論紀澄和紀清哭得多麼厲害,隻要瞧上他那張臉,就比什麼法子都好使,立刻乖乖的就安靜下來。

紀趙心裏頗為驕傲自豪,一段日子走路都帶上了風。

陳鸞兩次生產都是紀煥親自陪著,每一次都無比凶險,他光隻要想想便是心有餘悸,很長一段時日做夢都能夢見,一覺醒來,衣裳全都是汗濕的。

於是之後幾十載,兩人恩愛到白首,陳鸞每回有心為他再添子嗣,都被他肅著聲一口回絕,一生隻有一子兩女。

這份等了兩世的幸福,給了他們一份意料之外的成全。

到了晚年,陳鸞總反複做一個夢,夢裏的朱雀橋上行人眾多,兩邊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她還不是一國之後,也還沒有成親,麵上蒙了一條輕薄麵紗,緩緩行至橋的正中間,這時四周身影皆隱去,她撥開雲霧,瞧見了諸多熟悉的麵孔。

她的手被人用力握住,不解回首一看,紀煥眉目如畫,好似天上下凡的謫仙,他溫柔地撫著她的發,在她耳邊一遍遍說著百聽不厭的情話,目光所至皆是溫柔縱容。而近邊是年輕時的紀嬋,沈佳佳,蘇祁一家,再遠一些甚至還能瞧見早早就死去的老太太,陳申和隻在畫像中見到過的蘇媛。

一生,便也這樣過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有最後一章,《朱雀橋》就全部完了,下一張是孩子們的番外,畫畫下一本開預收《白月光》,希望大家點個收藏,多多支持,鞠躬跪謝,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