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落,徐朗踏出一步,身形隨之向前傾。
“二!”
又一步踏出,而前一句“一”的餘聲還在殿內回蕩。
“三!”
三步已過,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了徐朗這是要幹什麼,尤其是在他剛才說的思考幾步之後:徐朗這是在數步作賦呀!
在座懂作賦難度的人臉上都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這不僅僅考驗的是一個人的文學功底,更考驗一個人的急智,但是要想在短時間內作出一篇賦出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司馬相如再世也不可能!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徐朗,袁仁也是不住地在心裏默念道:“此事斷然不可能的!他肯定是為了唬住我,數步這個就是在嚇我,他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能作出一篇賦,絕無可能!”
就在袁仁在恍惚中進行內心的自我暗示和自我安慰時,徐朗已經數到了第六步,而他人也是離袁仁越來越近。
“七!”
當徐朗數到第七步之時,正好來到了僵直站立著的袁仁麵前,而他的身形也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是徐朗的駐足讓恍惚的袁仁感知到了什麼,待袁仁的目光再次定格時,與徐朗同樣投送來的目光又一次交彙,又一次在虛空中碰撞。
沒有任何的征兆,沒有任何的開場白,就在徐朗的目光跟袁仁交彙碰撞上的那一刻,徐朗開口了:“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徐朗的吟詠聲響起,殿內除了他的吟詠聲外的其他聲響便頓時消失,沒了蹤影,懂詩賦的默然細品,不懂詩賦的則驀然禁聲,就連奮筆疾書的甄逸,都在極力控製自己寫字時產生的動靜,生怕一點不該有的聲響都會打擾自己主公作賦的雅興,而袁仁是雙目越睜越大,臉上的神情也由驚訝換成了驚恐、恐懼。
“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
碰!
念到此處時,徐朗吟詠的賦明顯還未完,同樣是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袁仁卻是猛然間昏倒在了地上,沒了聲響,也不知是羞愧難當,還是氣昏了過去。
.....................
一刻後,昏倒的袁仁早已被人架著抬了出去許久,而經當時在場的肖氏兄弟診斷,袁仁並無大礙,略微休息一下就好,隨即便招呼他一道前來的隨從將他領走。
在袁仁離去後,酒宴裏不和諧的聲音便就此銷聲匿跡,而後統一聲音的眾人俱是在討論今晚徐朗的這一場酒宴有多麼不尋常,多麼不平凡,尤其是徐朗今夜所作的一詩“半賦”,不管哪個傳出去,都足以流傳千古雲雲。
盡管徐朗最後專門又解釋了一遍,說這作了一半的賦並不是以采薇為原型而作,而是以另外一人,也不算合乎袁仁之前所提的要求,不過眾人心中早已將徐朗奉為“七步作賦”的神人,這段小插曲哪能撼動徐朗今夜在他們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
不過令徐朗沒想到的是,他的坦白反而是引起了眾人的好奇,酒後壯膽的眾人也紛紛問詢起了徐朗此女子的情況,是不是他藏於心中的心上人之類的,可徐朗對於這些問題卻一直笑而不答。
倒不是他想掃了大家的興致,刻意不想回答,而是確實不好回答。
一來這節選自洛神賦的辭賦確實不是他所作,二來他心上人就是那任紅昌的事也不好在這個場合就說出來,畢竟甄逸也在場,在一些事情還未理清說清楚之前,他總是有所顧忌的。
這一來二去間,又估摸著過了半個時辰,酒宴也接近了尾聲,一眼望去,大殿內的坐席已是空了大半,而這些離去的人大多也都是被架著或者抬出去的,不過和袁仁不一樣的是,他們都不是羞愧昏厥,而是盡興而歸,均是暢飲過後不勝酒力而酒醉昏睡了過去。
看著三三兩兩結伴而歸的下屬們,回到了自己的主座上的徐朗神色卻比方才凝重了許多,抱著還剩一半酒水的銅卮,眼眸望著敞開門的大殿外,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整場酒宴都未主動跟徐朗說話的沮授,卻是帶著笑意來到了徐朗的身邊,行了一禮,不知是不是來請辭道別:“府君,授在前來上穀郡之前,聽聞冀州好友說過一個消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