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字就攔住了謝逸尚未出口的所有話, 那些斥責之言一股腦兒全咽了回去,謝逸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少年。
那少年還半點兒沒有羞恥之感,隻是耳根微微泛紅, 眼神卻絲毫不躲閃, “世子, 可以嗎?”
子燕說得太坦誠太認真, 有那麼一瞬間謝逸產生了錯覺,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會錯了意,好像侍寢這種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跟吃飯喝水沒倆樣。
然而這樣的念頭隻是一瞬, 謝逸趕緊收住思緒, 認真地看著子燕的臉,忽然間他問道:“你今兒是遇到什麼事了?”
子燕搖了搖頭。
謝逸又問:“當真沒有?”
子燕猶疑著,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謝逸, 然後道:“世子,府裏人說你把我從無己閣接出來,是看上了我的身體,想要納了我做你的男寵……”
“男寵?”謝逸瞪大了眼睛,這等言辭多麼辱沒人, 他萬萬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傳言。
子燕嗯了一聲, “是啊,我還聽說世子你之前去祠堂受罰,就是因為我的緣故。他們說世子你喜歡男人, 有龍陽之好, 斷袖之癖……”
“胡說八道!”謝逸斷然否決,“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有這樣的癖好,你不用信他們說的, 這等嚼舌根的,改日定要好好整治一下。”
“可是……”子燕欲言又止,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謝逸,猶豫道:“世子待我,仿佛是太好了些。”
這話他說得心虛,也不敢再看謝逸。
謝逸聞言,不禁啞然失笑:“待你好,還不好麼?”
“不是……”子燕連忙否認,但他著實笨嘴拙舌,說了這兩個字後,竟連半個解釋的字眼也說不出了。
謝逸凝視著少年的眉眼,又問:“既然不是,那你為何還要提侍寢的話?你可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子燕紅著臉,點了點頭,“世子要出京,要離開好幾個月……”
“是要離開幾月。”謝逸輕咳一聲,他忽然覺出了一丁點這話的言下之意。
果然,子燕執拗地問道:“那世子今晚,需要我侍寢麼?”
謝逸深吸一口氣,他的目光緩緩打量著少年,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這個與他極為相似的男人,他怎麼可能生出那樣不堪的心思?
可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也覺得心神晃了一下,心裏有些莫名的情緒,但很快又消失殆盡。
“你不要瞎想。”謝逸下定了決心,咬字也加重了語氣,幾乎是不容置疑的。
“我對你沒有那份心思,也不需要你侍寢,你不是我的男寵,明白嗎?”謝逸認真地說道。
但子燕卻怔怔地望著他,眼裏透出些許迷茫,“可我聽人說,隻有男寵才會跟主君睡在一起……”
“我何時跟你睡在一起過?”謝逸脫口就問,但話一說他就想起來了,的確是有幾次是同子燕同床共枕的,甚至他還曾半夜噩夢驚醒,偷偷去子燕房裏,看著對方的睡顏,躺在對方身邊才能安心,才能入眠。
但這也是在跪祠堂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被前世的悲痛纏身,太過驚慌失措,太過患得患失,可後來……
謝逸歎了口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不能再直視自己與子燕親密了。
“有好幾次。”子燕老實回答道,“世子還半夜過來,抱著我睡覺。”
謝逸一口氣提在喉嚨口,“你都知道?”
子燕點了點頭,“嗯,世子一推門,我就醒了。”
“那你還跟我這裝睡?”謝逸不可思議地問。
“我……我沒有。”子燕慌忙道,“我怕嚇到世子,而且,而且我一醒世子就走了。”
“你……”謝逸聽到這樣的話,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偏偏子燕還以此為例,繼續說道:“我聽人說,世子這般定然是鍾意我的身子,想要我侍寢的,都怪我太木訥,竟然每次都裝睡……”
“還真不是。”謝逸深深歎氣,“你真別亂想。”
“我是亂想麼?”子燕更加迷茫了,原本他覺得自個兒想通了,可見謝逸屢次三番地強調,他又搞不懂到底是什麼緣故,隻得茫然地看著謝逸。
“當然,我真沒那份心思,若不然,你上次躺我床上,還能完好如初地全身而退?”謝逸輕咳一聲,“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也是個成熟正常的男人啊。”
“哦。”子燕聽到這,又垂下了眼眸,沉默了一瞬,問,“我還聽人說,隻有那些受寵的侍妾才會被主君喂著吃飯……”
謝逸聽出來了,這小子琢磨了這麼些天,原來是隱忍不發,這會子秋後算賬了。
“怎麼著,我待你好還錯了?你還要逼問我不成?”謝逸神色嚴肅了些許。
子燕便不敢再說話,他的臉泛著紅暈,耳朵也發紅,連同脖子都呈現出一片粉色,因著他常年被關在無己閣不見天日,皮膚就顯得尤為蒼白,這兩廂對比之下,謝逸瞧著便不忍再說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