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篇(2 / 3)

但現在他有些遲疑,因為答應了他要來的人,始終沒與他會合。

/亥時/

魈認出了他是誰。

溫迪,詩人,弄臣,白天放浪形骸的歌者,與獨屬魈的夜晚毫不相幹。

所以魈不知道溫迪有這樣的技藝,竟能用綁上了符紙的箭驅散失控的魔,並畫地為牢般圈出安全地帶,把瀕死的魈拖了進去。

這是魈對溫迪的第一個認識:粗魯。

他被魔爪劃傷的背在地上拖出血痕,詩人把他翻過身來固定在自己膝蓋上,從腰間取下酒壺朝著傷口上澆下去,魈差點被帶走的三魂七魄刹那歸位,並一個反手把溫迪打翻在地,但溫迪在笑,聲音有些沙啞,好像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溫迪為了不讓魈睡過去,因為睡眠會加快魔毒的滲透,他一遍又一遍唱起魈不曾聽過的曲目,夾雜著一些豔曲,魈茫茫然間斜眼看去,圓月之下詩人麵容惆悵,不知為誰在唱沒有應答的歌。

他們被困了三天,周圍的魔卻越攢越多,眼看著防線要被攻破,魈握著手裏的槍艱難地爬起來,說必須殺出一條生路,溫迪坐在地上彈琴,點點頭說隨你。

那些魔與魈平時斬殺的不一樣,更輕盈更脆弱,死後不歸淨土,而是朝著天上飛,最後指向遙遠的蒙德,魈聰明善感,領會這些魔是來找溫迪的,而溫迪,是來送死的。

於是魈錯以為溫迪因他而活,又倒錯地覺得自己因溫迪的存活具備了從前不曾有的重大意義,他覺得自己不再是皇帝意誌的延伸,不再是毫無靈魂的軀殼。

後來的溫迪偶爾會在同樣的時刻出現,與他一起驅魔,黑夜茫茫,大地歎息,魈悄悄握住睡著的溫迪的手,真好,他們都活著。

/寅時/

謀逆的大臣帶著自己招募已久的俠客與魈對峙,俠者死知己,為了大臣與魈決鬥,竟可以打得不分上下。

破招的劍映著月光反射閃花了魈的眼睛,劍尖直指魈的心髒,一聲弦響,兩隻箭撕裂蕭瑟的寒氣穿透大臣和俠者的身體,魈連退三步,抵上了溫迪的背。

溫迪說有埋伏,小狗死了主人就會跳牆,魈本想說璃月的諺語不是這麼用的,可更多的劍就朝他們指了過來。

魈未曾敗給魔,卻敗給人,溫迪反身拉弓,最後一枚箭射中對方的頭顱,利劍脫離那人的手,朝著溫迪刺過來,魈趕不及,脫手而出的槍被溫迪扔出的弓擊飛,溫迪最後看了他一眼,隨即愉悅赴死。

/未時/

一場還沒開始的謀反在日出前便被扼殺,皇帝端坐朝堂之上聽臣屬複述昨夜的追擊,大獲全勝,滿堂喝彩,皇帝才終於忍不住問起溫迪的去處,臣屬微微一頓,史官的筆微微一抖,便將這個本不屬璃月的人略去。

魈滿腔惱怒,單獨參見皇帝的時候也像極了要跳牆的小狗,鍾離精神不濟,聽聞大臣們又為他充實後宮,這樣的人才不會在意一個詩人的生死,鍾離連他的惱怒都不放在心上,隻說:“你若要走,便走吧。”

後世的人每逢降魔大聖於原野上驅魔,總是讚歎他美麗的身姿,卻不知魈癡心以魔換功德的說法,勢必要複活命運可歎的詩人,終於,在數量足夠構成世間一切術數規律的那一天,他並沒有等來溫迪臨世。

夜叉收起槍,走向日光照耀之處,走向詩人曾踏遍的河山,孑然一身。

這份愛如此輕鬆縹緲,讓人懷疑愛之教誨繼承至黑夜茫茫中的魔,隻有吊著一股氣久久不願舍棄大千世界的孤魂,才能愛得透徹。

03皇帝

/子時/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

彼時的蒙德還未被如今的暴君執掌,蒙德正遭至冬的入侵,為了得到璃月全力的救援,君主將王子溫迪送往璃月宮城。

那時的鍾離並非太子,而是不受寵的皇子,溫迪不招皇帝待見,送去與鍾離同住,第一天,溫迪就受不了鍾離的沉默,鬧著要去東宮,說那裏的管弦絲竹美妙動聽,夠得上人間仙境。

太子享樂本是秘事,無人敢直陳皇帝,除了外鄉人溫迪,鍾離覺得他天生血肉裏有一股獻祭自我的悟性。

憑借著這樣的伎倆,幾位待選的皇子除了鍾離,太子之位竟再無合適人選,鍾離不喜不悲,帶著溫迪搬去東宮,鍾離以為溫迪著眼於東宮的待遇,可一次對月小酌,溫迪說隻有鍾離強大得足以睥睨七國,他才可以回到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