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時時跟在四皇子身旁的那個紫衣姑娘嗎?怎麼會在這裏?她究竟是個什麼來曆?嘖,那樣漂亮的一張臉。”一個聲音詫異的傳來。
“嗬,那樣漂亮的一張臉,卻聽說殺人不眨眼的,百步之外,取人性命隻在頃刻之間,那是四王府一等一的高手,四皇子殿下的貼身護衛。”另一個聲音接著道,不過很快又歎息了聲,“隻可惜她武功這樣好,卻也有不能護主的時候,甚至傷了四殿下最寵愛的璃側妃。如今已經被殿下趕出王府了。”
“哎,真是可憐啊,家養的殺手被趕出府也隻有死這一條路了。”依舊是低低的歎息聲。
漫天風雪中,紫鳶緊了緊身上的紫衣,原本明亮的眼眸處,此時隻剩下一方白綾。六歲時被四皇子秦辰從街邊撿回,迄今為止已經十年了,想來那時的他也不過十歲左右,竟有如此大的野心,將一個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帶回王府,著人教他們武藝,令他們自相殘殺,勝者才有可能繼續留在王府,而她就是那最後被留下的孩子,為此她親手殺了彼時最好的玩伴,當她被下人領到他麵前時,他波瀾不驚的眸子閃過一絲溫潤的笑意,涼薄的唇瓣輕輕吐出紫鳶二字,她的命運便被圈定,隻是那時並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北朝的公主,來此,不過是為北朝南下創造契機而已,隻是誰也沒想到是她竟會愛上他,南朝四皇子,她的主人。
想到這,紫鳶的唇瓣染上一抹冷淡的弧度,昨日發生的事仿佛仍在眼前,卻又仿佛隔著萬水千山。
“紫鳶,璃側妃娘娘找你?”雪鷹,那個和她一起長大,與她並稱“紫白雙煞”,總是一身白衣,溫婉可人的女子,靜靜站在她麵前,表情溫暖,眼神卻在閃爍。她雖有懷疑,卻並不相信她會害她,畢竟那樣多次的刀山血海,如果她真有此心,又何待今日。
隻是當她踏著月色,踩著夕顏花瓣出現在翠竹軒的時候,還是後悔了,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溫暖,秦辰緊緊的擁著他的側妃,在她耳畔喃喃私語。隻是一刹那,一道白光閃過,本能的紫鳶揮劍上前,不想那刺客竟像是衝著她而來,若不是從事殺手多年,說不定就此絕命,堪堪翻地躲過,再終身一躍,將劍送入黑衣人的咽喉,一切隻在刹那間,快的讓人看不清出劍方式。
令紫鳶想不明白的是她那招落梅十三式明明是對著刺客使的,結果刺中的卻是那粉衣的璃側妃胸口,而先前還在眼前的秦辰轉眼間卻從院門外走了進來。
“殿下,殿下,是她,是她想殺臣妾。”捂著傷口的粉衣女子,大睜著雙眼,眼角有滴滴血絲滲出,表情可怖的直直的盯著她,纖長的玉指間是一片一片盛開的梅花血印。落梅十三式是那樣霸氣的劍法,劍凝於手,氣彙於念,一切都隻在用劍者的意誌,她是那樣的想救秦辰。
震驚的看著宮璃茉的表現,紫鳶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風裏來雨裏去,連生死都可度外,卻終究缺少了那份心機,尤其是在對上秦辰那雙憤怒失望的眼眸時,她就已經知道無論說什麼都是無用的了,秦辰是這樣的人,隻重結果不問過程。
漫天風雪中,紫鳶愣愣的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伸手撫上束眼的白綾,眼睛酸澀的像是要流淚,匆忙抬眼望著天空,才恍然驚覺,眼睛都沒了,又怎會有眼淚,唇瓣不自覺的再次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為自己的可憐,為他的狠心。
那晚有大朵大朵的夕顏花飄落,慘白的血紅的,隨著風,落英繽紛,夕顏是隻開一夜的花,夕顏是看不見明天的花,夕顏花海中,那個眉眼俊俏的男子,一身白衣,玉樹臨風的立在樹下,原本含笑溫暖的眼眸此時卻滿是失望與不可置信,懶懶的一揮衣袖,冷漠而疏離的嗓音響在森冷的夜空中。
“你走吧,我秦辰的府邸不需要不能護主的侍衛,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殺璃妃,但傷了主子的奴才,本王不需要。”頓了頓,依舊是寡淡的嗓音,卻透著絲絲狠辣。
“紫鳶,欠人的總要還,你的劍氣傷了璃茉的眼睛,你把眼睛還給她吧?”語畢,一把鋥亮的匕首被甩在紫鳶的腳下,泛著冷冷的光。緩緩地彎腰撿起,紫鳶抬眸凝望著那眉眼冷峻的男子,胸中血氣翻湧,甚至連吐出的聲音都帶著絲絲的顫抖和不確定。
“你要我把眼睛剜給她?”紫鳶的眼睛是紫色的,世上少有,他曾誇她明豔動人,晶亮的仿佛會說話般,如今又是為了什麼,他當真如此愛那個女子,還是真的已經不再需要她了。
至今還記得她第一次接任務外出,回來顫抖的躲入他的懷中,他緊緊的擁著她,在她耳邊喃喃輕語,“阿紫,為了我成為四王府最好的殺手。”
還記得北國南下時,他帶病出征,她為他喬裝入敵營,隻為拿到行軍布陣圖,甚至不惜多次頂撞父王母後,一切隻為他拖著病體長途跋涉穿越萬裏沙漠去尋她。
南朝與月落交戰,他隻身入敵營談判,獨獨帶了她,雙方談崩,敵方反目,他本可全身而退,卻為救她這個不稱職的殺手而身負重傷,險些喪命,大夫說隻有雲南俊熙山上的千年雪蓮可救,於是她拖著滿身傷痕,不遠千裏奔赴大理,與大理皇族守衛血戰三日,將雪蓮險險帶回,隻為他可以再睜開眼看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