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依舊在隨風肆虐,腦海中的那些聲音還在交錯的盤桓著,紫鳶甩了甩頭,踉踉倉倉的沿著街道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她不知道該走向哪裏,也不知道哪裏才是一個頭,這麼些年,她早已經把四王府當成了自己的家,如今從那裏走出,她真的不知道還可以去往哪裏,回北國嗎,在秦辰身邊十年,真正傳回去的消息少之又少,她不想看到父王母後失望的眼神以及眾姐妹兄弟鄙夷的視線。
“想不到江湖人稱‘紫白雙煞’的紫煞今天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前方傳來一個男子輕笑的嗓音,不用看,紫鳶也知道來人是誰,四川唐門的唐二,三年前她殺了他哥哥,他已經跟了她三年,如今終於找著報仇的機會了。
“少廢話,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寒冷的空氣裹藏著她清冷的嗓音傳進對麵人的耳朵,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但很快又恢複了獰笑。
“嗬,你還以為你依舊是當年的紫煞,沒有四王府的紫煞連條狗都算不上,我今天就要讓你為我大哥的死付出代價。”語音未落,人已經欺身上來。
“唐二兄著什麼急啊,兄弟們還沒報仇了,要殺紫煞咱們應該一起不是嗎?”說話的人是個娘娘腔,紫鳶知道他身邊應該還有個女子,他們是西北雌雄嶽家,一年前,她帶人滅了嶽家滿門,理由是謀反,而真正的理由恐怕隻有秦辰才知道了。
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三個人便團團圍了上來,失去眼睛的紫鳶隻能憑聲定位,劍法也不如曾經淩厲快速,很快她的紫袍便被鮮血染紅了,後來又加入了許多人,有的是她認識的,有的或許連見都沒見過,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如今的她是條落水狗,誰不想除之而後快。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聲大吼,有人加入了戰局,緊緊的摟住滿身傷痕的紫鳶,身上有清冷梅花香,他終於還是來了是嗎,他還是不忍心看著她死是不是?
最終,他帶著滿身是傷的她逃到了落霞峰頂,她緊緊的抱著他,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熟悉的觸感,還未開口,卻被他一把推開,力氣之大,竟令她當場嘔出一口鮮血,搖搖晃晃了半晌方才站穩。
“這裏是五十萬兩銀票,夠你一生衣食無憂了,你馬上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出現在上京,出現在我麵前了,就算是死,也請你死的遠一些。”依舊是清冷的嗓音,吐出的話語卻在北風的肆虐下,被割成了一片一片,淩厲的仿佛要直接挖下她的心才肯罷休。
緊緊的捂著胸口,任由北風冷冷的席卷著她早已被鮮血染紅的紫衣,口中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咳出,她卻隻是淡然的伸手抹去,看著對麵一身白衣的男子,就像她仍有眼睛般,執著而堅定,或許有萬般情愫皆在這深情一望中。
突然,像是中了魔一般,她手握長劍,身影一閃,卻已將劍身架在了秦辰脖頸,出手之快,令人驚歎。
“我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將劍架在我的脖子上。”秦辰微微一怔,半晌才微笑著開口道,嗓音醇厚如沐四月春風卻令人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
“我自己也沒想到,你會這樣苦心積慮的置我於死地。昔日救命教養之恩,紫鳶不敢忘,所以我不會殺你,事到如今,我隻想問你,這麼多年,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麼?”微微偏頭,絕色的容顏在山風的吹佛下愈顯妖媚,隻是聲音沉痛,令人不忍耳聞。
“我早說過,你是本王身邊最好的一把刀。”微微沉吟了下,秦辰還是緩緩開口道。
仿佛是不相信似的,紫鳶抬頭看著眼前俊朗飄逸的男子,曾經的一幕幕仿若就在眼前,他對她的縱容寵溺,他為她的不惜性命,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卻原來真的隻是一廂情願,從頭至尾,她隻是他的棋子,是他對付擋道者的一把最好的刀。伸手遮住束眼的白綾,她抬頭望著天空,清冷的嗓音響起。
“讓你如願娶得她為妻,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或許並不完美,但我確實盡力了,這些年我為你殺了多少人,掃清了多少障礙,你還記得嗎?
秦辰,我欠你的已經還清了,從此天涯路邊,再不相幹。”語罷,放下手掌,仍然是曾經清冷淡然的模樣,仿佛剛剛的脆弱從不曾存在一樣,將臉對著男子的方向,一抹奇異溫柔的笑綻放於嘴角眉梢,卻在男子一晃神間,翻身躍下懸崖,決絕而斷然,驚呼聲中,秦辰隻來的及抓住她一片紫色的衣角,茫然神色中,是無法掩飾的傷痛與悔恨。
墜崖的過程中,紫鳶不禁在想,如果父王母後知道她身為北朝的公主,如此輕賤生命,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微微的扯了扯嘴角,這一刻她終於大徹大悟,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