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黑,陳叫山與船隊兄弟們,將大草垛完全移開,放下了梯子,將賀先生他們四人接了上來。
賀先生的腹部傷口,由於未曾換藥,有些許感染,行動之間,疼得臉色蒼白!不過,賀先生心情頗為高興,拱手向陳叫山及眾人致謝時,言語中充滿玩笑意味,“連著幾天睡覺,不分晝夜黑白的,我們這清閑可是躲夠了,就是難為了大家……”
“莫這麼說,莫這麼說……”老邵連連地擺手,“這幾天人多事雜的,都顧不上給窖裏送啥吃的,實在是難為你們了……”
那絡腮胡漢子嘿嘿一笑說,“不瞞你們說,好多回我都要上來哩,想看看上麵到底是啥情況,賀先生硬是不讓……”
“嗯,我也等得心慌得很,鬧著要上來哩!”那個男娃娃也補充著,“賀先生說:咱就算餓死困死在下頭,也不能連累上麵的人……”
邵秋雲從廚房裏端出了熊肉和肉湯,那短發姑娘一見,便跟著到廚房裏取碗取筷,一陣忙乎……
陳叫山派麵瓜他們,分成幾路人,到周圍察看警戒著,而後,便與賀先生交流起了地麵上發生的一係列事兒……
當陳叫山說到那位長袍老者躍崖墜江之事時,賀先生瞬間愣住了,緩緩地將筷子放下,抬頭望著滿天星星,良久,方說,“蘇先生,不惜身喪,為他人拓寬了路,取義成仁啊……”
賀先生聽了陳叫山說到修橋之事,瞬間便明白了陳叫山的良苦之用心,便說,“陳幫主,你做的很對,倘若你們自己主持修橋,其性質就完全變了……”
老邵和邵秋雲在一旁聽了賀先生的話,終於明白了陳叫山讓肖隊長出麵修橋之深意,不禁心生愧意……
因此,老邵便又推拒起了那兩千大洋,“陳幫主,恕我眼窩子淺,看不清世事……既然是由他們出錢修橋的,你給我留那些錢,我是真的不能要啊……”
“邵伯,錢財終究乃身外之物,你就不要再推來阻去了……”陳叫山說,“無論有怎樣的情況,新橋終究是要修建的,這些錢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吧!”
賀先生明白陳叫山送錢給老邵,名為修橋以備不時之需,實則是對老邵收留他們四人之行為,表示感謝的,心下理解了,嘴上卻說,“邵伯,陳幫主說得有理,錢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推拒了,陳幫主心係修橋之大事,一番情義,自當受領啊……”
一番情義,自當受領……
賀先生本是勸說老邵收下大洋,莫要推拒的,無意之間,卻點在了邵秋雲敏感的心坎上……
邵秋雲聽罷賀先生的話,站起身來,拾掇著飯桌上的碗筷,默默轉身朝廚房走去,那短發姑娘見狀,便也跟著邵秋雲拾掇起來,朝廚房走去……
同是姑娘家家,細微之心思,總是可以相通並感知的……
短發姑娘叫梁虹,是賀先生的未婚妻,年紀與邵秋雲相仿,她幾番從邵秋雲看陳叫山的眼神中,已然讀出了一種叫作情的些許東西……
在這紛亂之世局中,個人安危,尚且不得保全,兒女情長,猶是難遂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