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可簽得成?]
翁戎歎口氣,「使盡渾身解數,總算馬到功成,過幾年年老色表,怕沒這樣容易。」
不為駭笑,「靠色相?你是管理科碩士人才呀。」
翁戎這樣答:「世上任何職業靠的都是聲色藝三件,缺一不可。」
「多謝指教。」
「做作家何嚐不是。」
「是是是。」不為唯唯喏喏。「回來一起去吃大菜喝香檳,介紹一個會跳舞的男生給你。」
辦妥了事,伍家筋疲力盡。
不勞真的在母親房中搭了一張小床,每晚睡在那裏。
伍太太再三說:「不勞你扯鼻鼾每晚把我吵醒。]才把她攆出房去。
艾曆遜一去不返。
分居手續書已交到他手中,簽了字回來,從今以後,伍不勞是個離婚婦人。
不為奇怪,有沒有叫艾曆遜離婚議子呢?
不虞又提到分家的事。
伍太大很平靜,「分了家產你們打算怎麼樣?」
不虞陪笑,「手上有了資源,想四處看看賺錢機會。」
「我是問你回不回美國。」
「北美不景氣,不如北上找機會。」
「你是電腦科畢業生,怎麼會想做小生意人,聽說今日大學電腦科門口還擠滿了人。」
「他們遲發遲覺,人才早已過剩,全盛時代已屬過去,這一兩屆畢業生大把人找不到工作。」
「依你看,讀什麼好?」
「教師與護士最吃香。」
不為不出聲。
選科目總得挑真正興趣,一窩蜂投機待四年後出身,環境未必如今日般理想,白白失望。
伍太太說:「士農工商,做小生意多醃瓚(找不到za字)。」
不虞陪笑,「媽,千萬投資不算小生意了。」
不勞一聽炸起來「千萬都給你,我們兩姐妹不是爸媽生的?」
不虞轉過頭來,「媽手上何止千萬。」
不勞一想果然是又靜下來。
伍太太看著他們三個,「分到錢,立刻就走.可是這樣?」
「我們會來探訪,孩子們亦陪著你。」
伍太太笑了,「我需安排一下。」
不虞與不勞對望一眼。
那天晚上哈拉昆出版社的編輯來電郵:「每章都寫得真摯,隻是故事沒有高潮,章篇分散無力,不足以成為一部著作。」
不為答:「讓我寫完我要寫的再說吧。」
「也罷。你隻管去寫,之後才慢慢收拾文字。」
「莉莉。我想回來。」
「來了想去,去了又想來,何故。」
「失望。」
「一個人之所以失望,乃係期望過高過了二十一歲,對世事仍有虛妄期望,是你自己的錯。」
「你說得對。」
莉莉忽然說:「我掛念你。」
「我也是,離開了工作崗位,渾身不自在盡管許多人不把寫作當為正職……」
[辦完家事,回來吧,想見你褐色的大眼睛。」
不為一怔,掛上電話走到鏡子麵前,第一次發現自己有魚尾紋.嚇一大跳,用手掩住麵孔。
第二天,不勞找妹妹。
「不為,回來這麼久,尚未看過市容,帶我到處走走。」
也該散散心。
其實,不為對這個城市亦不熟,不過有伴好過無伴,她與姐姐到銀行區喝茶。
不勞輕輕說:「人流真多,我感覺如鄉下人。」
「上海與東京更擠,在上海行人道上,聽說肩膀碰肩膀。」
「不為,此刻我是單身母親了。」
「你處理得很好。」
「自從父親辭世,艾曆遜離開,我沒一個晚上睡得好,這才發覺,吃得下,睡得實,是一種至大福氣。」
不為點點頭。
侍應捧來薄荷茶,不為替姐姐加蜜糖。
「昨日我與母親商量,我想到上海開婚紗店。」
「人生地不熟,你怎麼去?」
「闖一闖,把西方最成熟“少即是多”概念帶進去,推廣明潔大方高貴式樣,抬高品味,上海人有聰明天賦,一點即明,會得欣賞。」
「幾句話便講明宗旨,不勞你真能幹。」
「好不好笑,不為,做婚紗女人沒有婚姻。」
不為問:「你問母親借資本?」
「我賣掉原先的店,手頭還有一點現款,與其坐食山崩,不如睹一記,我已聯絡到朋友合作。」
「那麼你同媽媽商量什麼?」
「求她照顧占美與威利,好讓我出去奮鬥無後顧之憂。」
「媽媽怎麼說?」
「媽媽是好媽媽,一口答允。」
「其實她年紀已大,幸虧家裏有女傭司機幫手。」
「占美與威利兩兄弟是頑皮一點,但還算懂事,待生意上了軌道,必帶他們一起北上。」
不為點頭,到處有國際學校,不難解決讀書問題,不勞並不是第一批上去做生意的人事實上再不去,真怕搭不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