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饒是如此,她也開始,再次生出喘息。

“般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外麵的情形不容樂觀,水幻也沒有多的時間跟他磨嘰:“我還記得,你第一次來我店裏找浮絕,從頭至尾,連正眼都沒有給我一個,這麼些年在你和淨勳看來,我不過是浮絕的附屬品,我的一言一行,你們從來沒有放在過眼裏,更不用說現在要你聽我的命令。”

“可是般若,你也給我聽著,我既然坐在這個副首領的位置,我既然帶你們進來,我就要對你們負責,我要把你們每個人,都活著帶出去!你服不服氣我,我根本也不在乎,可是因為你一人任性,而要葬送所有隊員的性命,我也絕不允許。”

“現在,要麼你自己去死;要麼收拾好心情,坐下調息,然後跟我們一起繼續完成任務,你自己選吧!”水幻的眼神裏生出冰冷刺骨,般若雖不能看見,也隔著這無盡的黑暗感受到了。

這句話之後,暗道裏又一次安靜了下來,水幻懶得多費口舌,已經就地坐下閉目調息,其他人也是如此,這一場衝突,不僅是澆滅了般若心頭的火,也把其他人的火一起澆滅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在這一刻,忽的對水幻生出了很強烈的信任。

調息的時間很短,因為外麵的靈力牆馬上就要破了,而玉玨四周的磁場一碎,他們就必須出去,不然若是寧煌重啟總閥,之前的努力就都是白費。

帶著隻恢複了兩成的靈力,水幻睜開眼睛站起身,身旁的所有人,連同般若在內,都跟著她動作的聲音,一起站起來了。

“浦錚。”

“在。”

“暗道的開關還在你手邊嗎?”

“是,下臣不敢移開。”

“嗯,其他人呢,準備好了嗎?時間已經到了。”

暗道中一時無人回應,片刻之後,是般若沉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是,副首領。”

嘴角揚起幾不可察的弧度,水幻深深吸氣,對浦錚說:“開門吧。”

轟隆隆……

命令一下,石門的開關便被打開,水幻走到隊伍的最前方,身旁是阮紅和浦錚,隊伍最後的般若走上前來,與三人並肩而站,映入眾人眼簾的,就是已經碎得七零八落的靈力牆,和青銅鼎上裂開八分的磁場。

“紅姐姐帶隊阻殺敵軍,我去取下玉玨就來。”水幻凜著雙眼,瘦弱的身軀傲然挺拔,“記住,生擒寧煌。”

“是!”

九人的應和聲與他們前進的步伐一致,靈力牆一破,他們就與寧煌的親衛軍展開了正麵交鋒,水幻大步上前驅散兩個幻影,左手手掌聚出全部靈力,強行穿越殘破的磁場,一把將玉玨取下,就看到青銅鼎裏的靈光全數消散,石室產生劇烈動蕩,全城的機關都停了,寧煌看向她的眼神,也生出了強烈的殺意。

看來這個人,就是司徒水幻了,果敢堅毅,與傳言沒有太大出入啊。

動蕩之後,水幻收起玉玨在懷,右手一把抽出了那把玄色金龍匕首橫在身前,剛一對著寧煌,就有好幾個親衛軍把他護在了身後。

“寧煌大人請先離去!”

雜亂的打鬥聲中響過這一句話,寧煌在原地遲疑了一秒,與水幻四目相接之後,轉身就要走,卻被水幻以極快的身法從正麵攔下了。

“寧煌大人這樣行色匆匆,是要去哪裏?”

話落刀起,匕首鋒利的刀刃從寧煌眼前劃過,他的頭往後一仰,暫且躲過了這一擊,接著,身邊的親衛軍就和水幻打作一團。

浦錚和般若最開始的估算是對的,在這樣正麵相接的戰鬥中,他們這一支精銳小隊有極強的表現力,對麵的親衛軍很快就被擊殺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在水幻的緊追不舍中,也護著寧煌一路從石室退到了書房外的院子,這時親衛軍已然所剩無幾,而羅城的一萬兵馬正圍在府邸外圍,一聽到裏麵傳來廝殺聲,他們就從宅子的四麵八方衝進來了。

四處響起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水幻的雙眼微眯了一瞬,然後把寧煌身邊最後的幾個親衛軍四兩撥千斤地推到了其他隊員麵前,自己則趁著兵馬趕來的間隙,與寧煌正麵交手。

寧煌不擅秘術,她也耗光了靈力,正好是公平的對決,但寧煌的袖子裏藏了許多細小的機關,在這樣近的距離下,若是身法稍有遲鈍就會避讓不開。水幻雖然師承司昀八年,武學造詣盡得真傳,如今倒朱梅封印已解,更是無所限製,可是經過之前的耗損戰鬥,她的身形確實遲鈍了許多,在兩人的交鋒中,寧煌手臂一抬起,她的左肩就有細小的袖裏劍劃過,留下了一條三寸長的血口子在上麵。

戰鬥受傷都是小事,但是這一細節還是被阮紅看到了,她不敢出聲,怕影響到水幻,於是略一思忖,與般若浦錚交換了眼神,調動其他隊員,一起從各方堵截了衝進來的兵馬,爭取為水幻提供一個相對寬廣的戰鬥環境。

原本生出遲鈍的身法在左肩受傷之後更加遲鈍了,水幻的神識開始有了一分的渙散,她咬住下唇,應接暗器的動作不再清晰清醒,不得不往後退了數步,拉開與寧煌的距離,思考應對之策。

再這樣下去,會被他手裏的機關限製得毫無還擊的餘地,近身戰已經不適合了。

可是,她的靈力也消耗殆盡,手裏隻有一把匕首,遠距離攻擊的可行性在哪裏呢?

“寧煌大人!”

水幻的腳步不停後退,全神貫注地躲開寧煌袖中的機關暗器,還在宅子外麵沒有進來的軍隊中,突然傳來一個慌亂的聲音,響徹了寧煌的府邸。

“寧煌大人!昊暄國的軍隊攻進來了!”

“什麼?!”

寧煌因這一句愣了一秒,水幻瞄準時機,把手裏的匕首往天上一拋,調動臨時恢複的淺薄靈力使出隱匿術,瞬間切入寧煌的身後,正好趕上落下的匕首,然後伸出右手接住,在寧煌的背上,猛然劃出一條深長的口子,一直延伸到他的腰部。

“嘶!”

水幻將匕首收入鞘中,在他吃疼之時,又一把擰斷了他的兩隻胳膊,接而立刻翻身撤走,寧煌想去抓她,卻哪裏還能動彈半分?隻能使出全身力氣對外麵吼了一句:“駐守城門的士兵不是說城外沒有敵軍嗎?昊暄國的軍隊是從哪裏出來的?!”

想來外麵傳話的就是守城的士兵,他的聲音聽上去極度慌亂:“他們是從城外一裏的森林裏衝出來的!寧煌大人,羅城守不住了,他們已經進城了!”

“給我死守!”

雖是這樣說,但是寧煌知道死守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看著麵前垂手喘息的水幻,全身除了雙腳,哪裏都使不出力氣,更不用說發出機關暗器了,這一仗,羅城和他,都是一敗塗地,毫無扭轉的可能。

驕傲的機關師在認清這一點後,頓時萬念俱灰。他的袖子裏還藏了一瓶□□,然而眼前手抬不起來,也無法服用,最後在無路可走之下,他生出了咬舌自盡的念頭。

他的眼神生出死意,被水幻一眼捕捉,她心叫不好,一手撕破自己的長袍,拚盡全力衝到他的麵前,在他咬舌的瞬間把布條塞進了他的口中,然後又撕下一條捆綁了他的雙手,一把將他推倒在地:“寧煌大人寧死不屈,可是,首領給我的命令,是要生擒大人,所以不好意思,還要煩請您,多活一陣子。”

一長串的舉動讓水幻幾乎到達極限,她說話的聲音都顯得氣力不足,還在跟敵軍交鋒的阮紅等人更是沒有好到哪裏去。卻是在這樣的一刻,昊暄國的正麵大軍,已經全數朝著這所府邸而來,宅子裏躺滿了羅城士兵的屍體,宅子外麵響起整齊敞亮的腳步聲,而之前還不斷湧進來的敵軍也陸陸續續停下了步伐,紛紛往後一看,是浮絕雷犀尹坤帶著兵馬走進院中,把他們盡數圍堵。

潛入小隊的攻勢驀然收住,往後退了兩步給己方軍隊讓出空間,阮紅站在原地氣喘籲籲,戰鬥結束,支撐她的鬥誌也瞬間消退,眼下全身的力氣都用來站穩身軀,尹坤進來一見她這般模樣,眼神就冷了,但比起旁邊的浮絕,他的臉色已經算好看許多。

當跨進院子的第一眼,浮絕就隻看到了連站立都在搖晃的水幻,她的左肩還在流血,衣服更是殘破了很大一截,他的臉色一沉,饒是幾步遠的距離,也忍不住施展了隱匿術,瞬間出現在她身邊,將她搖搖欲墜的身軀一把橫抱在了懷中,而水幻,在靠上他胸口的同時,安心溫暖的懷抱讓她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便是還沒來得及對他做出一個微笑,就昏迷了過去。

“般若,傳令。”

“是。”

浮絕的聲音格外冰冷,般若的情況比兩位姑娘稍好一些,還能清晰地聽到浮絕的命令:“傳令,羅城剩餘的屠蟄士兵,全數斬殺!”

此話一出,雷犀就趕忙著揚聲喝止:“浮絕!這些士兵裏說不定還有降兵,斬殺降兵可是壞規矩的!”

“哦。”浮絕冷著眼掃了他一眼,抱著水幻的手收緊了兩分:“我說,全數斬殺。”

雷犀不再說話了,他知道浮絕這是動了大怒,自己再要跟他說什麼也是沒用的,何況這一戰不僅是水幻,連阮紅的境況都不容樂觀,這口氣不出,別說浮絕,尹坤也不答應。

於是般若強打了精神躬身領命,浮絕抱著水幻,一個轉身,就大步離開了寧煌的府邸。

往著他的背影,般若瞥了眼地上的寧煌之後,請示雷犀:“雷犀大人,寧煌怎麼處置?”

沉思片刻,雷犀雙手叉腰,沉聲說:“押回軍營,先讓情報處的人盤問著。”

“是。”

“般若你也辛苦了,你們小隊先回去休息吧,後麵的事情,我來處理。”雷犀雖然是個大老粗,也知道眼下的境況,尹坤肯定是沒有心思再做什麼了,阮紅也需要很充足的休整治療,軍營裏的主心骨一下折了大半,隻剩他還有點理智和體力。

般若聽了他的話,行了個禮就帶著浦錚等人退下了,尹坤也顧不得還有這麼多人看著,允自褪下外袍給阮紅披在肩上,輕輕擁了她的肩往外走,經過雷犀的時候跟他遞了個眼色,再沒有多的。

等他們都離開,院子裏外隻剩了他和兩方兵馬,雷犀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著天上偶爾飄過的薄雲,揚聲下令:“傳首領令!屠蟄士兵全數斬殺,昊暄大軍立刻遷營至羅城!”

“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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