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那股赤炎了嗎?”“武者”的聲音在一旁低低地響起,“你的心裏有悶燒的火,那是蘊藏於大地之下灼熱的岩漿,它的火焰終有一天會燒破地麵去點燃天空。你將吼叫,因為你若是不吐出那火焰,它會燒穿你的胸膛。”
鳶戈雙手的食指與中指都慢慢合並成劍狀,左手指尖點上了右臂臂彎處的少海穴,他的瞳孔開始染上血一般鮮紅的顏色,猶如兩顆從天外飛撞入地的火星。
“去!!!”
暴烈的吼聲伴隨著刺耳的破風聲一起激揚,霎時間似有萬千利劍合成一股洪流,又似一條忽然掙脫了束縛的巨龍嘶吼著、咆哮著,以一種睥睨山河的君臨之勢奔騰而出!
霸道和血腥,在這一記其實還略微稚嫩的攻擊中盡情顯現。
隻是這黃衫少年右手的指尖卻並沒有指向無邪玄囂所在之處,而是瞄準了大殿的另一側!
知道自己內力不如無邪玄囂,就算使出“飛龍劍轟”也不能至他於死地,所以鳶戈決定用此招殺掉黑羽使,這樣一來,如果自己再拖住無邪玄囂,那麼耶律倍和其他人就可以順利從密道處逃離。
地虎的低喝繼之天龍的嘶吼席卷而來,仿佛來自古老的深山。
時空在這一瞬間有一個停頓。
發覺氣勁並不是指向自己,無邪玄囂並沒有趁機偷襲鳶戈,而是對著那道“洪流”猛揮寶刀,形成氣旋——那氣旋越來越大,漸有風雨磅礴之勢,逐漸包裹住鳶戈的氣勁。
兩股驚世駭俗之力初接時,譬如山雨欲來、黑雲壓城,殿內眾人心中皆是意動心搖;
俄而既成錢塘漲潮、巨浪接天,雙耳中立時灌滿了“嗡嗡”之聲,衣袍在由此而起的強風中獵獵作響,那些桌椅陳設、盆景字畫皆被刮得東倒西歪,甚至連屋頂的琉璃瓦片都顫顫發抖,發出“吭吭”之聲!
少頃,終於百川到海,風暴漸息——氣旋吞沒了氣勁。
空曠的大殿內此時幾乎漆黑一片。
桑措等人一把抹去臉上尚帶餘溫的粘稠液體,而耶律倍還兀自停留在九枝銅燈上的燭焰在亮到極處後猛然熄滅前的最後一幕——被巨大力量撕裂後的身體的斷肢在空中四處橫飛。
盡管看到“飛龍劍轟”被“控龍旋”所破,但幾回合之間黑羽使已然被消滅殆盡,耶律一方還是士氣大振。
“主人快走!”鳶戈身未落地當即大喊。喊聲過後,黃衫少年忽覺天旋地轉,連最基本的淩空落地都無法完成。
他重重地摔倒在冰涼的石板上,全身卻像是被火灼燒過那樣燥熱地疼痛。他生性要強,決不肯在人前示弱,於是攥手成拳,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起來,指甲死死地扣進肉裏。但他的拳頭在抖,嘴唇也在抖。
“要走一起走!”耶律倍亦是態度堅決。
“兄弟情深呐。哈哈,好,那老夫就做回好人,送你們一起上路。”轉過身來的無邪玄囂此時已是誌得意滿,他對“控龍旋”的效果非常滿意。
如果再配合麒麟牙的話,“武者”這個老東西肯定招架不住。想到這裏,無邪玄囂又複仰天大笑。
但一念及麒麟牙,無邪玄囂卻是心口一悶。
仿佛要發泄盡胸中的鬱悶之氣,無邪玄囂陰冷地盯著黑暗中幾個模糊的人影,眼裏滿是凶光——貓與老鼠之間的遊戲結束了。
盡管無法看清無邪玄囂臉上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表情,但光是聽到他戛然而止的笑聲就使剛剛興奮起來的眾人又是心中一沉,握著兵器的手中冷汗漸增。
屠殺遊戲即將開始,血的盛宴又要開放!
雙方在黑暗中無聲地對峙著。
最後的安靜中也隱藏著最凶猛的攻勢,北方草原的漢子最明白這個道理,惡狼撲向取水的鹿群前,雙方往往是安靜地彼此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