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孩子是我們的,可生活和生命都是他自己的。我們可以管,但是沒必要啊。他應該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計劃吧。我們不能隨便幹涉,他是個一個完整的活著的人,不需要其他人強行修改狀態。您作為老師,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這些事才對。”
男聲從免提的電話裏傳出來。
很明顯是支持衛道的。
女聲接著道:“他是獨立個體,這麼多年了,我們不在身邊也活得很好,為什麼非要回去呢?您是他的老師,不是我們的,您可以要求他學習,但是不能要求生活也全部聽從您的想法吧?這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
這就是直白地拒絕了風火老師的要求了。
說得不客氣一點,這已經是反唇相譏。
風火老師在衛道和他的父母麵前,大失顏麵。
現在正是上課時間,其他學生都在教室裏,隻有衛道在辦公室站著。
雖然稍微特立獨行了一點,但這個事情又不是由他控製的。
他已經很願意接受意外了。
看來,風火老師並不這樣想。也不能像他那樣迅速接受事情的突然變化。
因為衛道可以清楚地看見,風火老師的臉色非常陰沉了。
簡直好像馬上就要用教鞭對著他打一樣。
不過,電話還沒有掛斷。
大概可以稍微放心一點。
“你們這是放縱,就算衛道是個獨立的個體,他也是個小孩子,也是我的學生之一,別的學生都是乖巧聽話,隻有你們家的孩子,成績不好,脾氣不好,為人不好,做事不好,什麼都不好。”
風火老師堅持己見,努力反駁衛道的父母。
然而她能這樣說話,不能這樣說服自己,神色在逐漸變化。
電話另一端:“好了,老師,我們知道了。”
女聲說了一句。
男聲似乎接過電話,準備作結束語,對這邊用敷衍而無所謂的語氣說:“衛道是個懂事的孩子,在家裏並沒鬧過事,在一般情況也不會主動對任何人挑釁和惡作劇。你也說了,他不合群,也就是說,他並不喜歡人,非要他待在一群人裏,他不高興不是很正常?
隻是我們暫時沒有那個能力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這是我們的過失,我們承認。
也希望您能認清事實,別的學生乖巧聽話,您就把心思放在別的學生身上,而不是特意關注我家這個不爭氣的小子。非要跟自己過不去,也不太正常。
成績不好,還可以學。脾氣不好,還可以改。為人不好,那就是教的不好。做事不好,那給他機會練習就好了。不是都很簡單嗎?
如果我沒有算錯,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吧?您在上課時間,給我們打電話,衛道在邊上旁聽等結束,他連課堂都進不去,怎麼學得好?
隻怕別的學生在得到獎勵的時候,您還指著挑衛道的錯吧?這不好。
您可是他的老師,您要是能教得了他,就往好了教,要是不能,那就別管了。
讓他自己好好活著吧。
他不會喜歡總是被人管教指責和埋怨。
也就是在這個地方,您可以這樣,如果換了別的地方,您知道嗎?就您現在的情況,我們已經可以直接報警了。因為您對我們一家,尤其是我的孩子,造成了心理創傷,就這一通電話,威脅、貶低、厭惡、排斥。
您可是老師啊。
您對衛道都是這樣的態度,還能指望班級裏那些小孩作為同學能對衛道有什麼好?
這麼一想,衛道不合群,不是很正常嗎?您需要去醫院了。或者幹脆送衛道去醫院吧。
我們不介意。他會自己付錢的。
那先這樣。我們還有別的事情,再見。”
說完,那邊就果斷掛斷了。
風火老師的臉色極其難看,真是應了電話裏的那句“您需要去醫院了”。
或者,她的樣子,好像真的可以“幹脆送衛道去醫院”。
衛道汗毛倒豎,警惕起來。
他不介意去醫院,不介意為自己付醫藥錢。
他也可以無所謂老師同學不喜歡自己,聽別人的數落和看不起。
但是受到遷怒挨打還必須留在學校讀書放學後才能回家,他想一想就覺得有點窒息了。
達咩達咩!
幸好,風火老師似乎還有點理智,她放下電話,瞪著兩隻爬滿紅血絲的大眼珠子,看了衛道一陣,一言不發,空氣裏似乎凝結了某些結晶,火藥味剛剛散開,氣氛有點凝重。
然後她說:“你回去吧。”
衛道腳底抹油,立刻就溜了。
開玩笑,不跑路,等著吵架?
之後待在學校裏的時間,衛道都覺得很煎熬,仿佛頭頂懸著一柄隨時可能掉下來的達摩克裏斯之劍,就是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來才高興不起來,隨時提醒自己有危險的環境,根本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