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骨笛展示在他麵前,“小悟已經是大孩子了,大家都很期待小悟取代我的那一天:我倒是沒想過這種事,因為小悟到底還是個孩子。不過,至少在那一天之前,我想開誠布公談一談我曾經做錯過的一些事。”
令人笑得渾身發顫的是,因為“我的乖張”,他們對小悟取代我成為代行的未來,充滿了期待,似乎這樣就能甩脫一個牝雞司晨的女人,走回正軌似的。
我說,“第一,把你太當成孩子,這是老生常談了,這些時候我也在好好思考了。不過還有第二點。”
不少人會在背後嘲笑,六眼是在生與死之間彌留與世,脫離世界之外,貫穿死亡與常規的神子,而五條家的女人把六眼養成了家貓,可能也免去了高層的馴化和紮手吧:但尚且沒人敢在我麵前開口。他們最多寄希望於五條悟能當這個緩衝,卻不敢真的冒犯一名與死亡為伴的特級咒術師。
我說:“小悟,我說了一萬次,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在你身後,但我忘了給你信任。我不小心說過,你會是未來,你是持有未來的人,我對你抱有期待的蠢話吧:我不是說我不為你讚歎,但是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會做什麼的,或者我需要什麼……抱歉,小悟,我好像從來沒有特別嚴肅地,對你說過這些話。”
他把骨笛從我手裏接過去,但是放在了桌上,我輕輕用手指劃過頸間,“小悟能夠看破,所以也可以用有情之樂觸動和使用我所有的陣法,這對我是非常棒,非常好的事情,因為我完全的信任小悟,無論你做什麼或者什麼也不做對我來說都是最好的,不是我不想給小悟帶來負擔,而是我永遠不願意,絕不要是。”
五條悟吹動了笛音。
光看了我吹那麼多年,他不會就有鬼了。
術式場館在變化,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看到了長腳的蝴蝶,與長角的白兔。五條悟說,“我一直知道我能用。”
我朝他笑了笑,“那小悟知道就最好了。”我拿下來衣帽架上的長衫披上,蝴蝶落在我的肩膀上垂著兩隻圓乎乎的動漫小腳:他連做這個都比我做得精致。
他放下了笛子,一切便消失了。我聽到五條悟非常清晰地歎了一口氣,那是這個孩子第一次歎氣。稚嫩的少年尚在變聲期的聲音有些啞,他問,“你知道那些老橘子怎麼叫你嗎?一千年前郵寄給當代六眼的一份禮物。從任何角度而言,你都不該信任我吧?”
我側了側頭,“或許在某些方麵,你可以認為我是把一些沉甸甸的謹慎壓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