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層層疊疊的符咒和陣法唯獨拿五條悟一點辦法都沒有,六眼避開咒力要比運動員越障礙跑輕鬆得多。一般,水箱這種刑罰會在犯人窒息之前停止,但對五條悟而言,這個區間的掌握完全可以琢磨到極限。

“上次不是說過嗎?少用你的狗眼看她,雜碎。”五條悟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低頭去看。

這個我倒是完全不知道了:甚至我陷入了一瞬間的結舌,然後我問:“我以為垃圾已經是你會的最髒的罵人的話了……你這是哪兒學的啊?”

被我打岔,五條悟鬆開手,“聽別人說的啊。不可以罵人嗎?”

我確實沒對他說過不可以罵人:因為他平時也不需要罵人。我想了一下,“罵人可以發泄情緒,但是當麵罵的話對方會生氣。不過……東慎一郎這種人,你想罵什麼都可以。”

五條悟的手並沒有被水沾濕,對方卻已經滿臉滿頭都是水,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他終於發現,小悟不是那種說著可怕的話嚇唬他的大人,而是每句話都靈驗的小孩。對於真正的惡徒而言,可以打動他們的隻有切身的恐懼。

雖然手段很極端,但我想我應該做的是讓小悟下次采取正常一點的辦法。我發現我還是可以相信他的原則的。

東慎一郎咬著顫抖的牙齒咯嘣咯嘣地低著頭,“這局遊戲就算是我賭輸了,但是……”

五條悟說,“明天總監部前來宣判,然後會在星宮對你進行處置,東京咒高不會參與。”我發現他好像有點生氣,因為陳述完原則之後,他合掌繼續說,“但是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不經過任何人審判,也沒任何人審判我。”

東慎一郎被輔助監督們教了很多法條了,脫口而出,“咒術師是不可以殺人的,殺人的詛咒師就會被絞死。”

五條悟說:“對啊,殺人的咒術師是詛咒師,詛咒師可能會被我殺死。”他在我身後顛了顛幻術陣盤,那是我此前準備好以防萬一的,輕飄飄打中蛇的七寸,“你以為力量是饋贈嗎?”

第八條之上,咒術界尚且還奉行一條原則:六眼監視著世界。詛咒師,都在六眼們的“可殺”名單上。

在沒有我幹預的世界中,東慎一郎沒有被發現背負咒力加強身體,或者沒有咒力,他會得到赦免,得到心理醫生扮演的媽媽的愛,沐浴在愛的幸福下度過許多年的人生,在神奈川娶妻生子,出書賺很多錢。

東慎一郎睜大了眼睛:力量不是饋贈,力量是毒藥,是害死他的東西。沉迷於傷害與支配他人的低級權威,隻是飲鴆止渴而已。

他可能還想說什麼,但是小悟好像想起我之前和東夫人說的話了,他接著說,“其實哪怕你是普通人,我殺了你也沒關係:因為,我是乖孩子來著。”起碼現在老橘子們是這麼覺得的。所謂存在即必然牢不可破的規律,無法突破的隻能向下宣示的禁錮,其實是一張紙似的吹彈可破的東西。

我從小悟手裏拿走了他玩的幻術陣盤,我說,“先回去吧?明天等應付完老頭們,還要和夜蛾君一起出去玩呢?”

五條悟搖了搖頭,“說起來,我有事要找甚爾,我有事要問他。”他第一次好好地叫甚爾的名字。